凊鲸站在乱葬岗的风里，看着江晚晴蜷缩在地，腕上的浅痕正渗出淡金色的血。
那血滴在地上，立刻被枯黄的草吸走，只留下一个黑色的焦痕——像记忆被烧灼后的痕迹。
“你、你离我远点！”
江晚晴抬起头，眼睛里是彻骨的恐慌，“我、我不认识你！
为什么我的头会因为你说的名字而痛？！”
凊鲸没有动。
她能感觉到锁链在她腕上勒出的血痕，也能感觉到永生川流在她身体里发出微弱的悲鸣。
她想起神座崩塌前，江夏贴着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忘了又如何？
只要记得你的名字，记得我要救你。”
“江夏……”凊鲸的声音被风吹散，“你让我怎么护你？”
就在这时，寡妇窑的方向传来粗鲁的吆喝：“新来的！
骨头捡好了没？
再磨蹭，今晚的稀粥就给你灌粪水！”
凊鲸瞳孔骤缩。
她猛地转身，看见几个半大的孩子拎着麻袋，正朝着江晚晴走来——他们的目光像饿狼盯着猎物，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根生锈的铁棍。
“江府的三小姐？”
凊鲸的声音比黄泉的河水更冷，“跑到寡妇窑捡骨头，是想体验凡人的疾苦，还是想让那些贪婪的凡人，把你当成砧板上的肉？”
江晚晴被凊鲸的话震住。
她捂着头的手指微微颤抖，眼底的恐慌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那是凊鲸熟悉的，江夏骨子里的倔强。
“你、你说什么？”
江晚晴站起身，襦裙的裙摆被乱葬岗的荆棘勾住，她却像没感觉到疼，“我、我是江府的三小姐！
谁敢动我？！”
“呵，江府的三小姐？”
凊鲸嗤笑一声，伸手扯下江晚晴发间的银簪，“你看这簪子，镀的银都发乌了，连买块上好的棺材板都不够！
在寡妇窑，你比那些孤魂野鬼还值钱——因为他们至少还能卖副骨头，而你，连骨头都是软的！”
江晚晴的脸瞬间惨白。
她下意识地摸向颈间的玉佩，那块裂开的玉佩里，轮回之环的碎片正发出微弱的金光——那是她残存的记忆，也是凊鲸的诅咒。
“你、你到底是谁？！”
江晚晴后退一步，撞在一堵土墙上，“为什么你知道我的玉佩？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凊鲸没有回答。
她走上前，一把抓住江晚晴的手腕。
江晚晴腕上的浅痕正渗出更多的淡金色的血，那些血滴在凊鲸的手上，立刻被锁链的诅咒之力吸走，化作一道道细小的裂纹，爬满凊鲸的皮肤。
“痛！”
江晚晴尖叫着挣扎，凊鲸却死死攥着她的手腕， green 的眼瞳里没有一丝温度，“记住我的名字，江夏！
我是凊鲸，诸天万界的永生之神，现在是寡妇窑里捡骨头的孤魂！
而你，是我几百次轮回的救赎，也是把我钉在凡尘的钉子！”
江晚晴的身体猛地僵住。
她抬头，看见凊鲸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芒——那是神明陨落前的绝望，也是永生者对死亡的嘲笑。
“凊鲸……”江晚晴的声音像蚊蚋，“你、你说几百次轮回……那、那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你？”
凊鲸松开她的手腕，后退一步。
锁链的诅咒之力在她手上留下深深的裂痕，血混着泥水流进伤口，像一道道刻在凡胎上的纹身。
“几百次轮回？”
凊鲸嗤笑一声，抬手擦掉嘴角渗出的血，“每一次轮回，你都会忘记我一点；每一次轮回，我都会用凡人的躯体，看着你走向另一个结局。
而这一次，我会护你周全——用这副被锁链困住的凡胎，用这三百年苟延残喘的命！”
风卷着乱葬岗的白骨碎屑，吹过两个女孩的身影。
江晚晴站在凊鲸面前，襦裙的裙摆沾着泥水，颈间的玉佩裂得更厉害，露出里面隐隐流转的金光——那是轮回之环最后的碎片，里面封存着江夏对凊鲸最后的记忆。
“护我周全？”
江晚晴喃喃重复凊鲸的话，她抬起手，触到凊鲸手上深深的裂痕，“可你会痛……痛？”
凊鲸抬起头， green 的眼瞳里没有一丝波澜，“比起神座崩塌时，永生川流枯竭的痛；比起看着你轮回时，记忆碎片割裂灵魂的痛；这凡人的痛，算得了什么？”
就在这时，寡妇窑的方向传来更响的吆喝：“新来的！
再不过来，就把你一起炖成骨头汤！”
凊鲸转头，看见几个孩子己经拎着麻袋走远，其中一个手里还举着江晚晴的玉佩，发出阴恻恻的笑：“听说新来的三小姐有块值钱的玉？
要不我们先帮她‘投胎’一次？”
江晚晴脸色瞬间煞白。
她猛地抓住凊鲸的袖子：“你、你快带我走！
这里太危险了！”
凊鲸看着她眼底的恐慌，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对“凊鲸”的信任，只有对“危险”的本能逃避。
她握紧拳头，指节发出脆响——锁链在她腕上发出“咔嚓”的声音，像凡铁铸成的枷锁，也像她永生的宿命。
“走？”
凊鲸的声音比黄泉的河水更冷，“这里是凡尘，江夏。
凡尘的规则，是弱肉强食；凡尘的保护，是用拳头打碎那些想伤害你的人！
而我，现在连凡人的拳头都没有！”
凊鲸猛地冲向那几个孩子。
她的身体像被灌了铅，每一步都像踩在黄泉的河床上；她的拳头像被锁链捆住，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凡铁的钝痛。
但她的 green 眼瞳里，却燃烧着诸天万界都未曾熄灭的火焰——那是永生者对命运的不甘，也是护住江夏的执念。
“想动她？”
凊鲸扑到那几个孩子面前，抓住其中一个拎着玉佩的孩子的衣领，“先问问我的拳头同不同意！”
“你、你敢！”
那孩子吓得脸色发白，手里的玉佩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玉佩裂得更厉害，露出里面隐隐流转的金光——那是轮回之环最后的碎片，里面封存着江夏对凊鲸最后的记忆。
凊鲸捡起玉佩，手指触到裂开的缝隙，里面流转的金光让她腕上的锁链发出更剧烈的绞杀。
她抬起头，看着江晚晴站在风里，襦裙的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残破的旗帜。
“记住，江夏。”
凊鲸把玉佩塞进江晚晴的手里，“这里是凡尘，凡尘的保护，是用拳头打碎那些想伤害你的人！
而我，现在连凡人的拳头都没有！”
江晚晴看着凊鲸手上深深的裂痕，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第一次没有反驳。
她握紧玉佩，裙摆被风吹起，露出里面藏着的一把小匕首——那是她偷偷带进乱葬岗的防身武器。
“那我就用这把匕首，帮你打碎那些人！”
江晚晴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凊鲸耳边炸开。
凊鲸瞳孔骤缩——江夏的骨子里，果然还是那个倔强的神。
她转头，看着那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 green 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嘲弄：“想活命的话，就滚！”
孩子们尖叫着跑开，留下满地的白骨和破碎的麻袋。
凊鲸走到江晚晴身边，接过她手里的匕首，***自己腰间的粗布袄里——那动作像凡人插一把防身的刀，也像永生者插下自己的墓碑。
“走吧，江夏。”
凊鲸的声音很轻，“寡妇窑的稀粥，该凉了。”
两个女孩并肩走下乱葬岗。
凊鲸的腰间插着江夏的匕首，手腕上的锁链在阳光下发出刺目的光；江晚晴的手里攥着裂开的玉佩，颈间挂着一块新的银牌——那是凊鲸从寡妇窑的破碗里抠出来的，上面刻着两个字：“凊鲸的童工。”
风卷着乱葬岗的腐尸味，吹过两个走向凡尘的身影。
凊鲸抬头，看见天边飘过一片乌云，像神座崩塌时的混沌；江晚晴抬头，看见凊鲸 green 的眼瞳里，倒映着自己陌生的脸。
“凊鲸……”江晚晴小声说，“你说几百次轮回，那、那我什么时候能记起你？”
凊鲸没有回答。
她抬头，看着天边的乌云， green 的眼瞳里倒映着永生川流枯竭的幻影。
“等三百年后，”凊鲸的声音被风吹散，“等这副凡胎烂在土里，等锁链上的诅咒消失，等轮回之环的碎片拼回原样——”凊鲸转头，看着江晚晴， green 的眼瞳里没有一丝温度：“等你彻底忘了我，江夏。”
乱葬岗的风越来越大，吹过两个走向凡尘的身影。
凊鲸的 green 眼瞳里，倒映着江夏陌生的脸；江晚晴的颈间，挂着凊鲸刻的银牌——上面的字，在风里发出细碎的响声：“轮回第1次，记忆消除率：0.8%。
目标：护她周全。”
凊鲸握紧腰间的匕首，指甲嵌进掌心——几百次轮回，几百次遗忘，几百次用凡人的躯体护她周全。
“江夏，”凊鲸在心里说，“我就是你的凡尘枷锁。”
第三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