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切进客厅,灰尘在光束里浮沉飘荡,本该喧闹的屋子却静得离奇。
钟表秒针走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一下下叩击着我紧绷的神经。
我对他们的憎恶一分一分的消失,仿佛昨日的争吵不复存在。
家中早己没了人影,昨日夜半,父母临出门前匆匆收拾行李的,他们说要去香港“认亲”。
也许是母亲找到了她的亲人,我猜测。
母亲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听说是人贩子将母亲拐跑,看到母亲是女孩后气急败坏,但是又不想坏事做绝,于是悄悄将她扔在了福利院门口。
夜幕降临,不知道过了多久,家中终于响起钥匙转动锁孔的脆响。
我屏住呼吸,听见父亲熟悉的咳嗽声混着母亲的低语。
他们回来了,我以为他们会在那里待很久,毕竟是久别重逢的亲人。
他们的脚步轻快得仿佛不曾经历过长途跋涉。
餐桌上很快传来碗筷相碰的叮当声,一切都如此自然,自然得让人心慌。
我蜷缩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子的边缘。
屋内传来父母压低嗓音的对话,零碎的字眼飘上来——“那边母亲人还不错这次没见到父亲”。
窗外的月光爬上书桌,把摊开的课本照得发白。
我走下床,机械地翻动书页,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隔壁房间不时传来父母和弟弟笑声,谈话声刺痛耳膜。
那是属于他们的时光,而我的存在似乎成了多余。
卧室墙上全家福照片里的笑脸此刻看来格外刺眼,镜框边缘反射着冷冽的光。
午夜时分,房间里陷入沉睡。
我却清晰地捕捉到母亲经过房门外时放轻的脚步,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刻意避开什么。
我把脸埋进被褥,棉絮间残留着太阳光遗留下来清香,混合着鼻腔深处挥之不去的酸涩。
晨光初现时,厨房传来煎蛋的滋滋声。
我推开房门,正撞见父亲端着饭碗的手顿了顿。
他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眼角皱纹里却藏着昨夜未褪尽的疲惫。
“醒了?
今天想吃什么?”
话语家常得令人恍惚,好像之前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
餐桌上摆着三副碗筷,中间那副始终空着,就像我们之间横亘着永远填不满的距离。
母亲快速的为我做了一份同他们相同的饭,手里拿了一件崭新的衣服,“天凉了,加点衣服,考虑考虑复读学校的事,看看你想去哪里的学校”弟弟在一旁,自顾自的喝着碗中的牛奶。
我没有说话,沉默的吃着这顿饭。
明明很饿,可这顿饭却没有任何味道。
饭后,我对他们说,自己想出去散散心,他们没有说什么。
走在杂货店门口,我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门口的窗户上。
玻璃那头的少女眼神空洞,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隔绝在外,才两天的光景,我变成了这样。
回家的路上,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肩头。
远处商品的广告牌,闪烁着霓虹,拼凑出支离破碎的句子。
昏暗的路灯随着我的步伐,将我的影子,拉长缩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