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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05

作者:最后一缕春风第一章 雨巷遇旧钗民国十二年的梅雨季,把上海的霞飞路泡得发潮。

沈清辞撑着把乌木柄油纸伞,站在永安百货的玻璃橱窗前,看里面陈列的进口香水瓶。

雨水顺着橱窗淌下来,将她的影子和瓶身上的鎏金花纹晕在一处,倒像幅洇了墨的画。

“沈小姐,张公馆的车在巷口等您。”女佣阿香抱着件驼色披风跑过来,

发髻上别着的玳瑁梳篦沾了雨珠,“夫人说今晚的堂会,请了梅老板唱《游园惊梦》,

特意让您早些过去。”沈清辞转过身时,伞沿的水珠恰好落在她颈间。

她穿件月白色的软缎旗袍,领口绣着细巧的缠枝纹,耳坠是两颗鸽血红玛瑙,

走动时晃出细碎的光。“告诉母亲,我去趟福佑路的旧货铺。”她的声音清润,

带着点江南口音的软,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韧——就像她腕上那只碎了又被金镶过的玉镯,

是去年从北平逃难来时,在火车上被挤坏的。阿香跺了跺脚上的水:“可夫人说,

今晚张公子也会来……”“我自会去向母亲回话。”沈清辞打断她,

指尖摩挲着旗袍盘扣上的珍珠,那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

三年前父亲在北平创办的报馆被查封,人也没了踪影,只托人捎来这盒珍珠,

说是藏着能保家宅平安的东西。拐进福佑路的窄巷时,一阵风卷着雨扑过来,

吹得油纸伞险些脱手。巷尾的旧货铺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藏珍阁”三个字,

老板娘是个梳圆髻的老太太,正蹲在门口翻晒旧银器。“沈小姐今儿来得巧。

”老太太递过块擦得锃亮的铜镜,“刚收来的民国元年的东西,镜背刻着‘长命百岁’呢。

”沈清辞的目光却落在角落里的红木镜匣上。镜匣上的螺钿已经剥落了大半,

锁扣是朵海棠花形状,扣鼻处缺了个小口——这模样,像极了她十岁生辰时,

父亲送她的那只。“这镜匣……”“哦,前儿个从个落魄的旗人手里收的。

”老太太用抹布擦了擦灰,“说是什么贝勒府里流出来的,您瞧这雕工,

当年定是值钱的物件。”沈清辞打开镜匣时,一股陈年的樟木味混着胭脂香飘出来。

底层的暗格里,静静躺着支银质的梅花簪,簪头缺了半片花瓣,

针脚处刻着个模糊的“砚”字。心口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她想起十三岁那年的上元节,北平的灯会上,有个穿藏青色学生装的少年,

举着盏兔子灯撞了她满怀。少年慌忙道歉时,头上的西式帽掉在地上,

露出别在发间的银簪——正是这样半朵梅花的模样。“这簪子……”她的指尖有些发颤。

“跟镜匣一套来的。”老太太眯着眼笑,“沈小姐要是喜欢,算您便宜些。”付账时,

巷口传来汽车喇叭声。黑色的福特轿车停在雨里,车窗摇下,

露出张带着金边眼镜的脸——是张公馆的公子张文彬,母亲属意的女婿人选。“清辞,

我来接你去堂会。”张文彬的声音温和,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镜匣上,“这旧物件有什么好,

回头我给你买套巴黎来的梳妆盒。”沈清辞将镜匣抱在怀里,

像护着什么珍宝:“多谢张公子好意,只是这东西……对我有特殊意义。”车驶过霞飞路时,

沈清辞掀起窗帘一角,看藏珍阁的木牌在雨里摇晃。那半朵梅花簪的针脚,

像极了父亲报馆里,

那个总爱穿藏青长衫的校对先生的笔迹——他总在稿件的天头地脚写满批注,字迹清瘦,

末了总画个小小的梅花记号。三年前报馆被封那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她在人群里看到那个校对先生,他怀里抱着个铁皮箱,被军警追着往巷子里跑。后来听人说,

那箱子里装着父亲准备刊发的揭露军阀丑闻的稿件,而他从此便没了踪影。雨又大了些,

打在车窗上噼啪作响。沈清辞打开镜匣,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支银簪,簪身凉得像块冰,

却又烫得让人心头发颤。第二章 梅香浸旧稿堂会设在张公馆的花园洋房里,

水晶灯的光映得满室通明。沈清辞坐在母亲身边,手里把玩着那只红木镜匣,

听台上的梅老板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清辞,

张公子在那边等你呢。”母亲用帕子掩着嘴笑,“文彬一表人才,又是留洋回来的,

你们可得好好聊聊。”沈清辞勉强笑了笑,起身时,镜匣里的银簪滑落在地毯上。

她弯腰去捡,指尖却先触到只骨节分明的手——那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长衫,

袖口磨出了毛边,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支钢笔,笔尖还沾着蓝黑墨水。“对不起。

”那人抬头时,沈清辞看到他眉骨处有道浅疤,像被什么利器划过。是他。

三年前那个校对先生。沈清辞的呼吸骤然停了,握着银簪的手微微发抖。他比从前清瘦了些,

眼角的细纹深了,可那双眼睛,亮得像北平冬夜的星,和她记忆里的模样分毫不差。

“沈小姐?”他似乎认出了她,站起身时,长衫的下摆扫过地毯,带起点淡淡的墨香。

“你……”沈清辞想问他这三年去了哪里,想问他父亲的稿件是否还在,可话到嘴边,

却只变成句干巴巴的,“你也来看堂会?”“我是来给张公馆送稿子的。

”他指了指墙角的帆布包,“公子说要印本诗集,让我来送校样。”张文彬走过来时,

恰好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清辞,介绍一下,这位是顾砚之先生,

沪上小有名气的撰稿人。”他特意加重了“撰稿人”三个字,像在强调什么。

顾砚之的目光落在沈清辞手里的银簪上,喉结动了动:“沈小姐的簪子很漂亮。

”“是从旧货铺淘来的。”沈清辞慌忙将簪子塞进镜匣,指尖却被缺了口的簪头划破,

渗出血珠。“小心。”顾砚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过来时,

沈清辞看到他虎口处有道月牙形的疤——那是长期握钢笔磨出来的,

和父亲报馆里那些老编辑的手一模一样。堂会散后,沈清辞借口透气,

在花园的回廊里等了许久。月光透过葡萄藤洒下来,在地上织出细碎的网,

顾砚之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巷口,帆布包在肩上晃悠,像只笨拙的鸟。“顾先生请留步。

”她跑过去,旗袍的开衩扫过石阶,“我有件事想问你。”顾砚之停住脚,转过身时,

月光恰好落在他眉骨的疤痕上:“沈小姐请讲。

”“三年前北平的《新世报》……”沈清辞的声音发颤,

“你是不是……”“沈小姐认错人了。”他打断她,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我一直在上海讨生活,从未去过北平。”风吹过葡萄藤,叶子沙沙作响。

沈清辞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喊道:“那支梅花簪,针脚处刻着‘砚’字!

”顾砚之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很快便消失在巷口的阴影里。回到家时,

阿香正拿着封信在门口等她:“小姐,刚才有个穿长衫的先生送来的,说是给您的。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朵小小的梅花。拆开时,掉出半张泛黄的报纸,

正是《醒世报》被查封前的最后一期校样,上面有父亲写的社论,天头处有密密麻麻的批注,

末了画着朵梅花,旁边写着行小字:“清辞亲启:藏珍阁的镜匣,是我托老太太转交给你的。

”沈清辞的眼泪掉在报纸上,晕开了墨迹。她想起十三岁那年,父亲让她去报馆送点心,

看到顾砚之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放着本《漱玉词》,扉页上写着他的名字——顾砚之。

那时她偷偷拿过他的钢笔,在自己的练习本上画梅花,被他发现时,他只是笑,

说:“等你长大了,我教你***正的梅花篆字。”第二天一早,沈清辞又去了福佑路。

藏珍阁的老太太看到她,笑得眼睛眯成条缝:“顾先生昨晚又来了,说要是沈小姐问起,

就让我把这个给您。”那是个上了锁的铁皮箱,钥匙孔是海棠花形状,

恰好能***那只红木镜匣的钥匙。打开箱子的瞬间,

沈清辞倒吸了口冷气——里面装满了父亲的手稿,还有本顾砚之的日记,

第一页写着:“民国七年,北平遇清辞,恰是梅香满巷时。”日记里夹着张照片,

是个穿学生装的少年和个梳麻花辫的少女,在报馆的院子里,少年手里举着支梅花簪,

少女笑得眉眼弯弯。照片背面,是顾砚之清瘦的字迹:“愿得此身长报国,

何须生入玉门关——然,若为清辞故,万死亦不辞。

”第三章 灯影照归人梅雨季的雨总没个停。沈清辞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一页页翻看顾砚之的日记。从北平到上海,从报馆的校对到隐姓埋名的撰稿人,

字里行间都是颠沛流离,却总有处角落,写着关于她的琐碎——她爱喝加了蜜的杏仁茶,

怕黑,写毛笔字时总爱把“之”字的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小姐,张公子又来了。

”阿香在门外轻声说,“带了支新的钢笔,说是给您练字用的。”沈清辞合上日记,

指尖划过那行“民国九年冬,报馆火起,携稿突围,沈清辞失于人海”,

心口像被堵住了似的闷。“告诉他我不舒服,不见。”可张文彬还是闯了进来,

手里拿着份报纸,头条新闻印着顾砚之的照片,

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激进撰稿人顾某,涉嫌煽动民众,当局正悬赏缉拿。”“清辞,

你看看这个。”张文彬把报纸拍在桌上,“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果然是个危险分子。

你跟他走得太近,会惹祸上身的!”沈清辞拿起报纸,照片上的顾砚之穿着藏青长衫,

站在街头演讲,眉骨的疤痕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她的手指抚过照片,

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张公子,这是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

”张文彬的声音陡然拔高,“当年你父亲的报馆被封,就是他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