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房的纸窗被晨风吹得簌簌作响，林凡盘膝坐在木板床上，指尖悬在丹田上方半寸处，感受着那股微弱却真实的气流。
灵气在经脉中游走的感觉很奇妙，像温水漫过干涸的河床。
他按照《黄庭经注》的指引，尝试着引导气流循环——从丹田出发，经会阴穴上行，过尾闾、夹脊，穿玉枕，最终汇入百会。
这是古籍中记载的“小周天”路径，过去在末法时代练了无数次，每次都像在空管道里徒劳地推空气，而此刻，气流虽细弱如丝线，却真真切切地沿着轨迹移动，所过之处，经脉仿佛被温水浸润，泛起淡淡的酥麻。
“原来如此……”林凡低声自语，眼底泛起激动的红，“不是功法错了，也不是我悟性不够，只是那个世界早己没有灵气可供牵引。”
他想起在三清观的寒夜里，自己裹着破棉袄打坐，指尖按在丹田上，一遍遍背诵“气行周天，如环无端”，那时的绝望像冰碴子堵在喉咙。
而现在，气流每循环一周，丹田处的暖意就浓郁一分，仿佛有颗种子正在破土。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从昏黄转为亮白。
林凡收功睁眼，只觉神清气爽，后脑勺被钢管砸出的钝痛彻底消失，连过去常年站桩留下的关节劳损都轻了不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泛着淡淡的莹润光泽，那是灵气滋养的痕迹。
“咕噜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起来。
林凡这才想起，从被捅到穿越，他己经超过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起身下床，脚刚落地，就听见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凡小子，醒了没？
该吃药了。”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者端着陶碗走进来。
老者头发花白，脸上刻满皱纹，左手拄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右手端碗的手微微颤抖，碗里是深褐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草药味。
看到林凡醒着，老者浑浊的眼睛亮了亮：“你这娃子命真大，从后山摔下来磕破了头，昏迷三天三夜，总算醒了。”
林凡愣住了。
摔下山？
磕破头？
这和他被刀捅的记忆完全对不上。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额头，果然有块纱布，纱布下隐约能摸到肿起的包。
再低头看胸口，衣服是粗麻布的，贴身穿的内衬上没有血迹，只有几道洗不掉的污渍。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老丈，这里是哪里？”
老者把药碗放在缺腿的桌子上，用木杖敲了敲地面：“还能是哪里？
青风岭林家屯啊。
你这娃子，莫不是摔傻了？
连自家村子都忘了？”
青风岭？
林家屯？
林凡的心猛地一跳。
这两个名字他从未听过，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藏在记忆深处的碎片。
他环顾西周，土墙的角落里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刀鞘上刻着个模糊的“林”字，桌角堆着的杂物里，有个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林家”二字。
“我叫林凡？”
他试探着问。
“可不是咋地。”
老者叹着气坐下，“你爹娘去得早，跟着你爷奶过活，前年你爷奶也走了，就剩你一个。
前儿个上山砍柴，不知怎地就滚下了坡……”老者絮絮叨叨地说着，林凡却没听清后面的话。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看来这个世界也有个“林凡”，而且和他同名同姓，身世竟也带着几分孤苦。
是巧合，还是某种宿命的牵引？
“来，先把药喝了。”
老者把陶碗推到他面前，“张郎中说你伤了头，这药能安神。”
药汁很苦，苦得林凡皱紧了眉头，却让他更加确定这不是梦。
他放下碗，看着老者：“老丈，您知道……修仙者吗？”
老者闻言，眼睛猛地一缩，随即挥了挥手：“休要胡言！
什么修仙不修仙的，那都是说书先生编的瞎话。
咱们屯里人，好好种地砍柴，别想那些虚无缥缈的。”
林凡注意到，老者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木杖，指节泛白。
这不是单纯的不信，更像是在忌惮什么。
“可我听说……”林凡故意拖长语调，“青风岭附近有修仙门派？”
老者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站起身就往外走：“你这娃子真是摔糊涂了！
好好歇着，别胡思乱想！”
说完，“砰”地一声带上了门，脚步匆匆，像是在逃离什么。
林凡看着紧闭的木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老者的反应印证了他的猜测——这个世界不仅有灵气，还有修仙者，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碰不得的禁忌。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往外看。
茅草房坐落在村子边缘，周围是低矮的土屋，远处是连绵的青山，山峰高耸入云，云雾缭绕间，隐约能看到山脊线勾勒出的奇异轮廓，不似自然形成，倒像是人为开辟的梯田或建筑。
“那里一定有线索。”
林凡心想。
接下来的几天，林凡一边假装“养伤”，一边打探消息。
他发现这个世界和他原来的世界截然不同：没有电，没有汽车，人们靠耕种和狩猎为生，用的是铜钱，住的是土屋。
但也有许多熟悉的地方——比如语言相通，文字相同，连农作物都和他记忆中的稻谷、玉米相差无几。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个世界的“气”远比他想象的浓郁。
清晨的露水带着灵气，山间的溪流泛着灵泽，甚至连呼吸的空气里，都有丝丝缕缕的能量粒子。
他每天凌晨都会偷偷打坐，丹田内的气流从最初的细线，渐渐变得像手指粗细，运转周天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这天傍晚，他正在院子里劈柴——这是他找到的最能锻炼肉身与灵气配合的方式。
每一斧劈下，他都引导灵气汇聚于手臂，既增强了力量，又能让灵气随着动作渗透进筋骨。
木柴裂开的声音清脆，木屑飞溅，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身影在夕阳下拉出残影。
“好身手！”
一个声音突然从院门口传来。
林凡猛地收斧，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短褂的青年站在那里，背着个药箱，腰间挂着块玉佩，玉佩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灵光。
是个练气士！
林凡瞬间判断出。
对方身上的灵气波动比他强，约莫有练气三层的水准。
“张郎中。”
林凡认出这人，正是老者口中的“张郎中”。
张郎中走进院子，目光落在林凡手中的斧头和地上整齐的柴堆上：“听说你醒了，过来看看。
你这身子骨，恢复得倒是快。”
林凡笑了笑：“劳您挂心，躺久了，活动活动舒服些。”
张郎中盯着他的眼睛：“我听王大爷说，你问起修仙者？”
林凡没有隐瞒：“只是好奇。”
张郎中沉默片刻，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瓷瓶，递给林凡：“这是凝神丹，对你恢复有好处。”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青风岭往北三百里，有座‘青云宗’，是方圆千里内最大的修仙门派。
每年三月，他们会来附近的城镇招收弟子。”
林凡接过瓷瓶，指尖触到瓶身，感受到里面蕴含的精纯灵气，心中一动：“张郎中也懂修仙？”
张郎中苦笑一声，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年轻时曾想拜入青云宗，可惜灵根驳杂，没能入选，只能当个懂些粗浅炼体术的郎中。”
他看着林凡，“你这娃子气息沉稳，眼神清亮，或许……有机会。”
林凡握紧了瓷瓶。
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个明确的指引。
“多谢郎中告知。”
张郎中摇了摇头：“修仙界凶险，不比凡间。
若真要去，务必三思。”
说完，转身离开了院子。
林凡回到茅草房，关好门，立刻盘膝坐下，拿出那枚凝神丹。
丹药呈淡青色，散发着草木清香，他没有立刻服用，而是运转功法，尝试着用自己的灵气去触碰丹药。
灵气刚一接触丹药，就像溪流汇入江河，丹药表面瞬间泛起一层光晕，一股远比他自身浓郁的灵气顺着指尖涌入体内，沿着经脉自动运转周天。
林凡心中一喜，这丹药竟能引导灵气自行修炼！
他索性将丹药含在舌下，任由那股精纯的灵气滋养丹田。
半个时辰后，当丹药的灵气耗尽，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己经从最初的“引气”踏入了“练气一层”。
窗外的月光透过纸窗照进来，落在林凡脸上。
他站起身，走到墙角，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青云宗……”他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刀身的“林”字，“不管你是谁，这个世界的林凡，我接下了。”
他挥刀劈向旁边的木桩，刀风裹挟着灵气，“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木桩应声而断，切口光滑平整。
练气一层，虽只是修仙者的入门境界，却己远超凡间武者。
林凡看着断成两截的木桩，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气还在源源不断地滋生，那些刻在灵魂里的功法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周易参同契》的卦象在他脑海中流转，《抱朴子》的炼丹术细节逐渐清晰，《太极图》的阴阳流转之道与体内灵气呼应……末法时代的七年苦修，不是徒劳。
他或许比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初学者都更懂如何掌控灵气，如何运转经脉，如何将功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等着吧。”
林凡望向窗外云雾缭绕的青山，“我会找到属于我的一切。”
夜色渐深，茅草房内，一点微光在林凡掌心亮起，那是灵气凝聚的征兆，微弱，却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
属于他的修仙之路，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