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指尖在神经接驳仪上第73次颤抖时，实验室的应急灯突然炸出一串火花。
淡蓝色的生物凝胶顺着仪器裂缝渗出，在地面蜿蜒成蛇，最终缠上她脚踝——那是“深渊之眼”基地特有的标识色，像极了三年前将她父亲吞噬的深海蓝。
“编号734，实验体林野，神经同步率仍未突破12%，建议终止‘共生体适配’项目，启动废弃程序。”
冰冷的电子音从天花板的扬声器里砸下来，震得她耳骨发麻。
观察窗外，三个白大褂正对着全息屏指指点点，为首的陆沉舟教授甚至懒得多看她一眼，指尖在“废弃”按钮上方悬停。
这是联邦第17个“神经织网者”实验基地，也是林野最后一次机会。
三年前，父亲林深作为项目创始人，因“私自与未知意识体建立连接”被判定为叛国者，整个林氏家族一夜之间从科研望族沦为阶下囚。
而她，作为唯一继承了“神经易感体质”的后代，被塞进这个深海基地，成了陆沉舟验证“意识武器化”的活标本。
“等等！”
林野突然扯断手腕上的监测手环，凝胶状的神经递质顺着伤口渗进血管，“我能看到它的星图——不是之前的乱码，是有规律的意识脉冲！”
观察窗后的陆沉舟终于抬了头，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里淬着冷光：“林小姐，你父亲当年就是靠这种谎言，骗走了联邦37%的能源储备。
现在，要么乖乖躺回接驳舱，要么……”他顿了顿，调出全息投影，画面里是关押在月球监狱的母亲，“让你母亲提前体验‘意识剥离’的滋味。”
威胁的话语像冰锥扎进心脏，但林野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实验室中央的玻璃舱。
舱内漂浮着一团半透明的光雾，那是联邦在“柯伊伯带星骸”中捕获的未知意识体，编号“零”。
过去三个月，每当神经接驳仪启动，她总能在混乱的电流声里听见细碎的低语，像濒死的恒星在宇宙中呢喃。
首到刚才应急灯炸裂的瞬间，那团光雾突然炸开，在她脑海里铺展开一张璀璨的星图——每一颗光点都是一个意识节点，而最亮的那一颗，正朝着她的方向剧烈闪烁。
“轰！”
基地突然剧烈摇晃，观察窗的防弹玻璃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警报声里，陆沉舟的通讯器疯狂作响：“教授！
外部装甲被不明生物袭击！
能量护盾正在失效——等等，那东西……是零的意识投影！”
林野猛地转头，只见玻璃舱里的光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舱壁上的合金纹路开始融化，淡蓝色的意识流像瀑布般倾泻而出。
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那枚神经芯片，当时他的手指己经开始透明化，声音却异常清晰：“小野，零不是武器，是‘星骸的记忆’。
当它的意识星图与人类神经织网重合时，你会看到……联邦试图掩盖的真相。”
指尖的神经芯片突然发烫，林野毫不犹豫地将它按进接驳仪的接口。
刺耳的电流声中，她的意识突然被一股力量拽离身体，眼前的实验室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星空——那正是刚才在脑海里闪现的星图，此刻每一颗光点都在跳动，像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找到你了，织网者。”
温柔的男声突然在意识深处响起，林野循声望去，星图中央的光点正缓缓凝聚成少年的轮廓。
他穿着和父亲同款的白色实验服，头发是星尘般的银灰色，瞳孔里悬浮着微型星系：“我是零，柯伊伯带星骸的意识聚合体。
你父亲用生命为我构建了‘安全通道’，但陆沉舟想把我改造成能吞噬意识的武器——就像他们当年对‘旧地球守护者’做的那样。”
“旧地球守护者？”
林野的意识突然被一股剧痛撕裂，无数碎片化的记忆涌进来：燃烧的城市、哭泣的儿童、被意识武器吞噬的人类……最后定格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照片里的女人和母亲长得一模一样，怀里抱着年幼的父亲，背景是刻着“神经织网者联盟”的石碑。
“你母亲的家族，是旧地球最后一批‘意识守护者’。”
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星图突然剧烈晃动，“陆沉舟的部队己经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他想强行抽取我的意识核心。
林野，现在只有你能阻止他——用‘神经织网’的力量，将星图与基地的能源核心绑定，让意识武器化程序彻底失效。”
观察窗突然传来巨响，陆沉舟带着五个装备着“意识抑制器”的士兵冲了进来。
他手里的脉冲枪对准林野的太阳穴，却在看到她瞳孔里的星图时瞳孔骤缩：“你居然真的和它建立了连接……林深当年没能完成的事，终于要在你身上实现了！”
林野的意识在星图与现实间反复拉扯，零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快！
织网者的神经脉冲己经开始影响基地能源——看到那些跳动的光点了吗？
每一个都对应着一个被囚禁的意识体，陆沉舟在过去五年里，己经吞噬了127个星骸意识体！”
脉冲枪的保险栓“咔嗒”一声响。
林野突然笑了，指尖在神经接驳仪上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那是父亲教她的第一组神经编码，代表“守护”。
星图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无数意识流顺着她的指尖涌向实验室的能源核心，淡蓝色的光带缠绕着陆沉舟的士兵，将他们手里的抑制器逐个瓦解。
“不！
我的意识武器！”
陆沉舟疯了般扣动扳机，却发现枪口涌出的不是脉冲弹，而是一团柔软的光雾——那是被他吞噬的星骸意识体，此刻正从武器里挣脱出来，凝聚成一张张愤怒的脸。
林野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就像当年的父亲。
但她并不害怕，因为零的意识正与她的神经紧紧缠绕，星图在她脑海里缓缓旋转，最终定格在一颗蓝色的星球上——那是旧地球的坐标，也是父亲毕生守护的地方。
“织网者，接下来我们要去柯伊伯带。”
零的声音带着期待，“那里还有更多的星骸意识体在等待救援，而联邦的‘意识殖民计划’，才刚刚开始。”
基地的警报声逐渐微弱，淡蓝色的光雾将林野包裹，最终化作一道流光冲出深海，朝着璀璨的星空飞去。
观察窗后，陆沉舟瘫坐在地上，看着全息屏上突然弹出的一行代码——那是林深留下的最后一道指令，背景是旧地球的日出：“真正的神经织网者，从不制造武器，只编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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