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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劈丝的火候

发表时间: 2025-10-14
染坊的青石板上还沾着晨露时,巷口就传来了帆布包摩擦的声响。

林晚正帮沈福生把蓝草搬到晒架上,抬头就看见个穿藏青色亚麻衫的年轻人站在门口,背包侧兜露着半截竹制缂丝刀,刀柄上 “沈” 字的刻痕和染缸沿的指痕一样深。

“是‘砚’?”

林晚放下手里的蓝草,指尖还沾着草叶的汁液 —— 昨天首播里说要来帮忙的 ID,居然真的找来了。

年轻人点点头,把背包放在石阶上,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物件:“我叫沈砚,沈景明是我父亲。”

油纸包打开时,一股淡淡的松木香飘出来,里面是块巴掌大的缂丝残片,上面的银缕纹和染坊捞出的绢布拼在一起,正好能看见 “锦盒” 两个字的一半,“我从苏州博物馆借到的,这残片上的纬线,和你奶奶残绣的丝线是同批桑蚕丝。”

沈福生凑过来摸了摸残片,指腹蹭过纬线的纹路时,突然红了眼眶:“这是景明二十岁时绣的,当时他总说‘缂丝的经要首,做人的腰要正’。”

他转身往染缸走,“你们要学劈丝,得用景明当年留的蚕丝线,那线细,练手正好。”

林晚跟着沈福生走进柴房,角落里堆着几个樟木箱,最上面那个贴着张泛黄的纸条,写着 “1992 年桑蚕丝,供劈丝用”。

打开箱子时,一股陈年的蚕丝香涌出来,里面的丝线绕在竹轴上,米白色的丝面泛着柔和的光,比她之前用的丝线细了近一半。

“这线要劈成十六股。”

沈福生拿起一轴线,手指捏着线头轻轻一捻,丝线就像被风吹开的棉絮,分成了细如发丝的几股,“你奶奶当年为了练这个,手上的血泡破了又长,最后结出的茧子能卡住绣针。”

林晚接过丝线,按照前几天学的方法,先把手指泡在温水里五分钟。

可丝线刚碰到指尖,就滑得像鱼,好不容易捏稳了要劈,刚分了三股就 “啪” 地断了,断口的丝绒粘在指腹上,蹭得皮肤发痒。

“急什么?”

沈砚蹲在她旁边,捡起断了的丝线,“劈丝要看‘丝性’,你看这根丝的纹路,得顺着它的走向分,就像顺水推船。”

他把丝线放在阳光下,光线下能清晰看到丝纤维的走向,“你试试用拇指指甲轻轻刮线头,让纤维先散开一点。”

林晚照着试了试,指甲刮过丝线时,果然有细小的纤维翘起来。

她屏住呼吸,指尖慢慢往两边分,这次居然分出来西股,只是最边上那股细得几乎看不见,风一吹就飘走了。

“不错了。”

沈砚递过来块牛角刮板,“你奶奶的日记里应该写过,劈丝到第八股时要用刮板压着,不然丝会散。”

林晚突然想起奶奶的绣活日记,赶紧跑回绣坊拿来。

翻到 “劈丝” 那页,果然有行小字:“十六股劈成,需用牛角刮板压丝根,腕力要匀,不可急进。”

日记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银缕纹,和残绣上的图案一样,只是纹路上多了个 “八” 字 —— 像是在标记劈丝的股数。

接下来的两天,林晚几乎泡在了染坊。

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劈丝,手指被丝线勒出的红痕叠着红痕,有时吃饭时握不住筷子,沈砚就帮她把菜夹到碗里。

沈福生看她练得辛苦,每天早上都会煮碗糖水蛋,说 “补补手劲”,蛋壳剥得干干净净,蛋白上还沾着红糖的焦香。

可到了第七天,林晚还是没能把丝线劈到十六股。

最接近的一次劈到十二股,却在最后一步被风吹散,断丝落在染缸里,像撒了把碎银。

她把断丝捞起来时,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 奶奶当年练了多久才能熟练?

自己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守住绣坊和残绣的秘密?

“哭什么?”

沈砚递过来块手帕,是用缂丝边角料做的,上面绣着小小的蓝草,“我父亲当年劈坏了三轴线才成功,你才练了七天。”

沈福生也走过来,把自己的手伸到林晚面前 —— 那双手布满老茧,指关节变形,虎口处还有道浅浅的疤痕:“这是当年劈丝时被刮板划的,现在不也好好的?

手艺这东西,急不来,得跟丝线磨。”

林晚看着他们的手,突然擦干眼泪,重新拿起丝线。

这次她没有急着分股,而是先把丝线放在鼻尖闻了闻 —— 淡淡的蚕丝香里,似乎还混着奶奶绣活时的皂角味。

她按照日记里的方法,用牛角刮板压着丝根,手腕慢慢用力,丝线像听话的孩子,一点点分成了十六股,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像把星星劈成了丝。

“成了!”

沈砚的声音都变了,沈福生也凑过来,用放大镜照着丝线,“这股数匀得很,跟你奶奶当年的手艺差不离了。”

林晚刚想把劈好的丝线收起来,突然听见巷口传来赵磊的声音:“拆迁队的车来了!

今天必须拆染缸!”

她跑出去一看,赵磊正领着几个穿工装的人往染坊走,手里还拿着张盖了章的通知,纸角被他捏得发皱。

“这缸不能拆!”

沈福生挡在染缸前,拐杖把青石板敲得咚咚响,“里面的靛蓝还没养好,拆了就没了!”

赵磊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推沈福生:“老东西别挡道!

这是规划用地,谁都拦不住!”

林晚突然想起昨天首播时网友说的 “文物保护申请”,赶紧掏出手机打开邮箱 —— 果然有封来自市文旅局的邮件,说沈记染坊的古法染缸己被列入 “临时保护单位”,暂停拆迁。

她把邮件举到赵磊面前:“你看,这缸现在受保护,不能拆!”

赵磊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抢过手机就要删邮件,却被沈砚拦住。

“你再闹,我就报警了。”

沈砚的声音很沉,手里的缂丝刀在阳光下闪着光,“我父亲当年的账,还没跟你算清楚。”

赵磊看着围过来的人,又看了看沈砚手里的刀,突然把通知扔在地上,骂骂咧咧地走了。

林晚捡起通知,发现背面写着个 “火” 字,旁边还画着个染缸的图案 —— 像是在暗示当年沈家染坊的火灾,和他有关。

沈砚也看到了那个 “火” 字,脸色沉了下来:“我父亲当年说,染坊失火前,赵磊来过好几次,想偷学染靛的手艺。”

他把缂丝残片递给林晚,“这残片上的银缕纹,应该能和你奶奶的残绣拼出更多线索,我们今晚就试试。”

夕阳落在染缸里,靛蓝被染成了暖黄色。

林晚把劈好的十六股丝线放进陶碗,丝线刚碰到染料,就慢慢吸饱了颜色,变成了和银缕纹一样的暗蓝色。

她看着碗里的丝线,突然觉得奶奶的声音就在耳边:“晚晚,针脚不断,手艺就不会断。”

沈福生蹲在染缸边,用木勺轻轻搅拌着靛蓝,水面泛起的细泡像无数个小小的月亮。

沈砚坐在石阶上,正把缂丝残片和残绣的照片拼在一起,银缕纹在屏幕上慢慢连成线,像在指引着下一个秘密的方向。

林晚知道,只要手里还握着这劈好的丝线,心里还记着手艺的温度,就一定能解开残绣的秘密,守住这些藏在时光里的非遗根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