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本能反应是掩饰不了的,从进病房,他一句关心我的话都没有说过,嘴里全是苏晚晚。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落在白色床单上,晕染出一小块深色的水印。
我用尽全力,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好。”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又说。
“晚晚知道我要结婚了,情绪很不稳定,我们订婚先暂缓吧。”
“这段时间我先陪她接受治疗,等她状况稍微好转些……大概三个月,就三个月,我们再订婚,行吗?”
秦斯礼的话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等待了十年,再等三个月,确实不算什么。
可他好像忘了,从他踏出家门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腹中的小生命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轻轻蠕动了一下。
我轻抚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四周大的小生命,是我和他的,可现在却与他无关了。
我缓缓抽回手,声音平静得如同一潭死寂的湖水。
“秦斯礼。”
“我不是个记性很好的人,但我记得十七岁那年,十七岁他在一群霸凌的人里救下我,你说我以后不再会是一个人。”
“我记得你第一次牵我的手,掌心全是汗水,走了三条街都没敢松开。”
“我记得你刚创业时我们窝在出租屋里,你抱着我说以后有钱要养我一辈子,要让我成为人人都羡慕的秦总太太。”
“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抬头看他,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可我今天,突然觉得这一切,连同你爱我,是不是都是我的梦而已。”
十年的桩桩件件在脑海中翻腾,秦斯礼的眼眶也泛红了,他喉结上下滑动。
“但是小禾,晚晚她如今离不开我。”
一句但是,一句离不开,彻底粉碎了我最后的一丝幻想。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含着泪。
“那你去吧。”
他怔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但最终没有多言,转身走出了病房。
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秦斯礼一直没有出现。
这天我提着行李袋走出病房,转角处,秦斯礼的身影猝不及防闯入视线。
他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穿病号服的女孩,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连余光都没分给我半分。
"景禾姐......"
苏晚晚先发现了我,立刻往秦斯礼身后躲,纤细的手指死死揪住他的衣角。
秦斯礼看到是我,立马把她护在身后。
“舒景禾,晚晚情绪不稳定,有什么事回家说,别在医院闹,吓着她。”
舒景禾。
三个大字,叫醒了我。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听过他这样严肃的叫我大名。
苏晚晚拉了拉秦斯礼的衣角,像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样怯生生开口。
“景禾姐,我和斯礼哥真的没什么……你别误会。”
我攥紧了手中的检查单,纸张边缘在掌心勒出红痕。
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算不上笑的表情。
"放心,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我只是来办出院手续。"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去缴费。
秦斯礼的眼神古怪了一瞬,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平静,心头莫名空了一下。
他伸出手想拉住我,却抓住了我手上的戒指,就这么被他摘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我这时才发现,那年他送我在出租屋送我的对戒,不知何时,已经不合手了。
秦斯礼蹲下捡了起来,感受到手里温热的戒指,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他抿了抿嘴,抓起我的手。
“我给你戴上吧。”
我摇了摇头,顺手接过戒指,直接把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语气淡淡的。
“丢了吧,我不喜欢不干净的东西,你知道的,我有洁癖。”
看着我冷淡的神色,秦斯礼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知道,我说的不只是衣服,还有感情。
他再想开口时,我已经缴完费转身离开了。
走出医院没多远,我的手机震了震,是秦斯礼发来的短信。
别生我气,我看戒指已经不合手,我给你定了个高定款,马上就送到家。
外卖送到家时,我看着那个熟悉的粉色盒子,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