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导语我的订婚宴上，未来婆婆红光满面地递给我一张“家规”。当着全市头面人物的面，
她捏着我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小月啊，我们许家是大户，规矩多，你多担待。
”我笑着展开，上百条规定晃得我眼晕。直到看见第九十八条：姜月入门后，
需将建功的青梅竹马白晓莲认为义妹，待其为许家生下长子后，视如己出，用心抚养。
我的笑意凝在嘴角，拿起话筒，对着满堂宾客，声音清脆。“许建功，你过来一下，
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借腹生子’？”01一九八八年，海城。友谊饭店的订婚宴上，
我姜月是绝对的主角。我穿着托关系从香港买来的红色连衣裙，站在未婚夫许建功身边，
接受着所有人的艳羡和祝福。我是红星纺织厂的金牌销售，凭一己之力盘活了整个厂子。
他是厂长独子，留苏回来的技术科副科长。在所有人眼里，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月，
来，妈有话跟你说。”许建功的母亲，厂长夫人周玉兰，拉着我的手，满脸堆笑。
她将一张折叠整齐的大红纸塞进我手里，拍了拍我的手背，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周围几桌的领导听见。“我们许家是大户人家，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家规。
你嫁进来就是许家的人，要好好学学。”我嘴角的笑容恰到好处，顺从地展开了那张红纸。
“许家家规”。第一条：入门后，以夫为天，凡事需先请示建功。
第二条：每月用度需向婆母报备，不得擅自花销。第三条：建功在外应酬，不得无故致电，
以免扰其正事。……密密麻麻上百条，越看，我嘴角的弧度越冷。这些哪里是家规，
分明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奴隶契约。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第九十八条。
“因姜月常年在外奔波，恐伤及子嗣根基，故入门后，需将建功之青梅竹马白晓莲认为义妹，
接入家中。待其为许家诞下长子后，姜月需视如己出，尽心抚养，以全许家香火。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红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原来，这场风光无限的订婚宴，
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我抬起头，目光越过一张张含笑的脸，精准地落在主桌上，
那个正与市里领导谈笑风生的许建功身上。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朝我举了举酒杯，
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他以为，我姜月为了“厂长儿媳”这个名头，会吞下所有的委屈。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司仪放在桌上的话筒，轻轻“喂”了一声。
刺耳的电流声让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看着许建功，
脸上重新绽开一个明艳的笑容，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整个大厅。“许建功，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他愣了一下，随即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带着几分被万众瞩目的得意，朝我走来。
“怎么了，小月？”他柔声问，想来牵我的手。我退后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将那张红纸举到他面前。“你来，当着今天所有叔叔伯伯的面，给我解释解释。
”我的声音依旧带笑，却淬着冰。“什么叫，我过门后，就得帮你养你和白晓莲的孩子？
”02话音落下，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许建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耳光。他下意识地想来抢我手里的红纸，眼神里满是慌乱。“小月，
你胡说什么！有什么话我们回家说！”他的母亲周玉兰也反应过来，快步冲上台，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这孩子，喝多了吧！快把话筒放下！”我侧身躲过她，
目光却始终锁定在许建功的脸上，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回家说？”我笑出声，
“许科长，这么光宗耀祖的事，为什么不能当众说？让大家都评评理，是我思想觉悟不够，
还是你们许家的门楣太高，我姜月高攀不上？”台下的宾客们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
像无数根针，扎在许家人的脸上。“白晓莲？不就是许厂长战友的那个遗孤吗？
从小养在许家的。”“我的天，这不就是‘借腹生子’吗？城里人真会玩啊！
”“姜科长多厉害的姑娘，许家这是把她当傻子耍？”许建功的父亲，许振华厂长，
一张脸已经黑如锅底。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姜月！你闹够了没有！我们许家的脸，
都被你丢尽了！”我转头看向他，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许厂长，我还没过门呢，
这‘许家的脸’，我还真丢不起。”我将那张红纸高高举起，对着台下众人，
一字一句地念道：“第九十八条！因姜月常年在外奔波，恐伤及子嗣根基，
故入门后……待其为许家诞下长子后，姜月需视如己出，尽心抚养！”念完，我手一松，
那张轻飘飘的红纸，像一只断了翅的红色蝴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落在了许建功的脚下。
“许建功，我姜月跑断腿给厂里拉订单的时候，你在技术科喝茶看报纸。
我一个月工资四十八块，三十块都花在了给你买的确良衬衫和手表上。
”“我以为我们是自由恋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没想到在你眼里，
我连给你生孩子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一个帮你养孩子的工具。”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许建功被我问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低吼：“那不一样！
晓莲她……她身体不好，无依无靠，我照顾她是应该的！我们是新时代的青年，
你应该有更广阔的胸襟！”“广阔的胸襟？”我被他这番***的言论气笑了，
“就是让我眼睁睁看着我未婚夫和别的女人上床生孩子，我还要感恩戴德，帮忙带孩子？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许建功，你听好了。”“这婚，我姜月不订了。
”“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一刀两断，两不相欠！”说完，
我摘下手腕上那块他送的“上海牌”手表，狠狠砸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
像一声嘹亮的号角。我挺直脊背，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转身走下台，
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友谊饭店的大门。03我从友谊饭店出来，八十年代末的冷风一吹，
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身后是许家人的叫骂和宾客的议论，但我一步都没停。我没有回家，
直接回了纺织厂的单身宿舍。第二天，我悔婚的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
传遍了整个红星纺织厂。我一进办公室，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有人同情，
有人看好戏，更多的是幸灾乐祸。毕竟，我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姑娘，爬到销售科长的位置，
挡了太多人的路。如今能看到我从“准厂长儿媳”的宝座上摔下来，他们心里不知道多痛快。
我的副手，王琴，端着一杯麦乳精走过来，假惺惺地安慰我。“科长，你也别太难过了。
许科长年轻有为，又是厂长家的公子，有点想法也正常。你服个软，这事就过去了。
”我接过杯子，看了一眼她眼底藏不住的得意。整个科里谁不知道，
她削尖了脑袋想坐我的位置。我吹了吹热气，淡淡地说：“王琴，你要是觉得这福气好，
那你去接啊。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别人养孩子。”王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当天下午，厂办的通知就下来了。许振华以“扰乱公共秩序，败坏工厂名声”为由，
停了我的职，让我回家反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许厂长在公报私仇，给我穿小鞋。
王琴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代理科长，小人得志的模样，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我在宿舍里收拾东西的时候，许建功来了。几天不见，他憔悴了不少，头发乱糟糟的，
眼下一片青黑。他堵在门口，声音沙哑：“小月，你闹够了没有？我爸已经停了你的职，
你还想怎么样？只要你跟我回去，跟我爸道个歉，我保证他会让你官复原职。”我看着他，
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无比陌生。“道歉？”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许建功，
你是不是觉得，我姜月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他皱着眉，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呢？
你一个农村出来的，没有背景，没有靠山。要不是我，你能坐上科长的位置？
现在整个海城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了，除了我，谁还会要你？”我笑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摔在他面前。“许建功，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这是我跟广交会客商签的合同，十万匹的确良，能让厂子吃一年。
”“这是我跟特区服装厂建立的合作意向，只要拿下，我们厂就能引进最新的生产线。
”“这些，是我一趟一趟跑出来，一杯一杯酒喝出来的。跟你许建功，没有一毛钱关系！
”我指着门外，冷冷地说：“现在，拿着你的优越感，滚出我的宿舍。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被我的气势镇住了，愣愣地看着散落一地的文件，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也许在他心里，
我一直都只是个需要依附他的漂亮花瓶。他从没想过，这花瓶，自己也能立得住。
04许建功灰溜溜地走了。第二天，我办了离职手续，彻底离开了红星纺织厂。我走的时候，
很多人都觉得我疯了。在那个年代，国营厂的铁饭碗，是挤破头都想得到的。
许振华更是放出话来，说海城纺织行业，绝不会有我姜月的立足之地。
他以为这样就能逼我走投无路，回去求他们。他们都低估了我。离开纺织厂，
我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一蹶不振。我用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和人脉，
在特区旁边租了个小门面，开了一家小小的服装店。店里卖的，
都是我从广州、深圳淘来的最新款式的衣服。八十年代末，人们对美的追求刚刚苏醒。
我的小店，凭借着新颖的款式和大胆的色彩，迅速在海城打开了市场。我白天看店，
晚上研究设计图，常常忙到深夜。生活很苦，但我的心是自由的。半年后，
我的服装店已经从一个小门面，扩展到了三个。我注册了公司，
有了自己的品牌——“月光”。而红星纺织厂的日子，却越来越不好过。我走之后，
销售科的业务一落千丈。王琴虽然会拍马屁，但论起跑业务、谈客户的本事，
她给我提鞋都不配。我之前谈好的几个大单，都因为后续跟进不力而泡了汤。
许振华急得焦头烂额，几次想让我之前的老客户牵线，约我吃饭，都被我婉言谢绝了。这天，
我正在店里盘点，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门口。是白晓莲。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连衣裙，脸色蜡黄，怯生生地看着我。“姜……姜科长。
”她小声地叫我。我挑了挑眉，示意她进来。她局促地坐在我对面，双手绞着衣角。“有事？
”我淡淡地问。“我……”她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建功哥他……他让我来求你。”“求我？”“厂里快发不出工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