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落尽见葵花

1 槐花落尽梦成空巷口的老槐树总在初夏把细碎的白花撒满青石路，杨清柠的童年记忆里，

永远混着槐花香与傅文杰温吞的脚步声。两家门对门，父母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挚友，

晚饭永远凑在一张桌上吃——杨妈妈的糖醋排骨要多留两块给傅文杰，

傅爸爸的冰镇啤酒总给分杨清柠半杯冒着泡的甜。她是巷里出了名的“小太阳”，

爬树掏鸟窝、追着卖糖人跑，身后永远跟着个眉眼温和的身影。

傅文杰会替她把歪掉的辫子理顺，把她摔脏的裙摆拍干净，

再把偷偷藏在口袋里的薄荷糖塞到她手心。那时街坊邻居总笑着打趣：“清柠和文杰啊，

就是天生一对，将来准得在这槐树下办婚礼。”杨清柠也信。

她看着傅文杰从穿白衬衫的青涩少年，长到穿西装的挺拔青年，

心里早把未来描摹得清清楚楚：他们会用攒了多年的零钱买一对素圈戒指，

婚后还住这条巷子里，继续听两家父母的唠叨，等槐花开时，就带着孩子在树下捡花瓣。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傅文杰变了。他总是以忙为由不再和她一起吃饭，

手机总调成静音揣在口袋里，说起“结婚”二字时，眼底的温柔会变成闪躲。“清柠，

再等等，”他总揉着她的头发说，“我还想多玩几年，不想让婚姻绑住。

”杨清柠把话咽回肚子里，看着他转身奔向朋友的招唤，槐花瓣落在她肩头，

凉得像一场没说出口的谎。周五晚上，杨清柠加完班，攥着给傅文杰带的热奶茶，

想给他个惊喜。同事说看见傅文杰去了市中心那家新开的酒吧，

她起初不信——从前傅文杰最不喜欢吵闹的地方，可当她推开酒吧门，

震耳的音乐裹着酒精味扑来，视线穿过晃动的人群，最终落在了吧台边。

傅文杰坐在高脚凳上，身边围着一群喧闹的朋友，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凑在他面前，

手里举着酒杯笑闹：“输了就要接受惩罚，你可不能耍赖！”周围人跟着起哄，

杨清柠站在原地，看着傅文杰没有拒绝，反而笑着点头。下一秒，女孩的唇贴上了他的唇角，

他甚至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那是从前只对她做过的动作。奶茶杯“哐当”掉在地上，

热流溅湿了鞋尖，杨清柠却没觉得烫。她像被钉在原地，看着傅文杰和女孩相视而笑，

看着他拿起酒杯和朋友碰杯，眼底的光芒是她从未见过的鲜活。原来不是他不喜欢热闹，

是他的热闹里，早就没有了她的位置；不是他爱自由，是他的自由，早就不想分给她半分。

她没上前，也没打电话，只是转身走出了酒吧。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

她沿着路灯往回走，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像极了这些年她跟在傅文杰身后的模样。

走到巷口的槐树下时，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满树白花，

突然就哭了——哭那些藏在薄荷糖里的约定，哭那些落在槐花瓣上的期待，

哭她十几年的执念，原来只是一场一厢情愿的梦。第二天早上，

傅文杰带着宿醉的疲惫敲开她家的门，看见她红肿的眼睛，才后知后觉地问：“清柠，

你昨晚去哪了？我忘了跟你说，我跟朋友去酒吧玩了。”杨清柠看着他眼底的坦然，

突然觉得陌生得可怕。她没回答，只是把从前傅文杰送她的所有东西，都装进了一个纸箱里，

递到傅文杰怀里。纸箱里有他小学时给她画的画，有他高中时送她的钢笔，

还有去年她生日时，他说“以后给你买真的”的塑料戒指。杨清柠靠在门框上，

看着傅文杰打开纸箱时愣住的表情，轻声说：“傅文杰，我不等你了。

”巷口的槐树又落下一片花瓣，落在纸箱上，像给这段青梅竹马的时光，盖了个无声的章。

2 相亲遇暖阳周六的早晨，杨清柠是被母亲轻轻晃醒的。窗帘缝里漏进的阳光落在枕头上，

母亲手里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哄劝：“清柠，

起来试试这条裙子好不好？妈特意给你挑的，衬得你气色好。”杨清柠揉了揉眼睛，

看着那条裙摆带着细碎蕾丝的裙子，心里像压了块软石头。自从和傅文杰分开后，

她的衣柜里就只剩黑白灰，母亲大概是看在眼里，才悄悄准备了这些。她没拒绝，

沉默着坐起身，任由母亲帮她整理衣领，指尖触到布料的柔软时，

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每次有重要的事，都会给她挑最漂亮的衣服。

约定的餐厅在老城区的巷子里，是家开了十几年的私房菜馆。杨清柠提前十分钟到了，

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爬满青藤的墙，偶尔有风吹过，叶子沙沙响，

像极了从前和傅文杰在巷子里追逐的声音。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

心里有些发慌——既怕对方是个难以相处的人，又怕自己还没准备好，再面对一段新的关系。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一道温和的男声在身边响起，杨清柠猛地抬头，

撞进一双带着歉意的眼睛里。男人穿着浅灰色的西装，袖口挽到小臂，

露出腕上一块简单的机械表，头发梳理得整齐，却没有一丝刻意的僵硬。

他手里提着一个纸袋，走到桌前时，先轻轻拉开了对面的椅子，才将纸袋放在旁边的空位上，

语气诚恳：“路上遇到卖新鲜草莓的，听介绍人说阿姨喜欢吃，就顺手买了点，

一会儿你带回去。”杨清柠愣住了，她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纸袋，透过透明的袋子，

能看到颗颗饱满的草莓，还带着新鲜的水珠。介绍人只说过她的名字和职业，

从未提过母亲的喜好，他竟然特意去问了。“你好，我叫宋宴庭。”男人在她对面坐下，

指尖轻轻敲了敲菜单，“我提前看了下，这家的糖醋小排和焦糖布丁口碑不错，

你要不要试试？”他说话时语速不快，声音像浸了温水的棉花，软乎乎的，

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杨清柠攥着衣角的手悄悄松开了，她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服务员上菜时，宋宴庭先给她盛了一碗菌菇汤，又把小排推到她面前：“小心烫，

我刚才尝了一块，甜度刚好，不腻。”他没有像其他相亲对象那样，追问她的工作、收入，

也没有打探她的过去，反而说起自己公司楼下的趣事。

比如每天早上都会有一只橘猫蹲在门口等投喂，比如前台小姑娘最近在追的剧，

比如上周去看的画展里，有幅向日葵画得特别鲜活，“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你是做设计的，说不定能给你些灵感。”杨清柠捧着温热的汤碗，

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小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傅文杰从来不会跟她说这些，他总是说工作上的烦恼，说朋友间的聚会，

却很少问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而眼前的宋宴庭，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却把“在意”藏在了每一个细节里——他记得她不吃香菜，

下单时特意嘱咐服务员；她说话时，他会放下筷子认真听，

眼神专注；她提到最近在赶一个设计稿时，他没有催促，反而说“别太累，

要是需要找参考资料，我可以帮你整理”。吃到一半时，杨清柠的手机响了，

是同事发来的消息，问她之前的设计方案有没有修改好。她皱了皱眉，回复时手指有些急，

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水杯，水洒了一桌，还溅到了宋宴庭的西装裤上。“对不起！对不起！

”杨清柠慌了，连忙抽了纸巾去擦，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宋宴庭却先按住了她的手，

语气依旧平静：“没事，别慌。”他从包里拿出湿巾，自己擦拭着裤子上的水渍，

还笑着安慰她：“幸好今天穿的是深色裤子，看不出来。你别紧张，慢慢回复消息，我等你。

”那一刻，杨清柠看着他眼底没有丝毫责怪的笑意，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很久没有人这样包容过她的慌乱了，傅文杰总是会皱着眉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而宋宴庭，却把她的窘迫轻轻托住，不让她觉得难堪。吃完饭离开时，

宋宴庭主动提起：“我送你回去吧，这边不好打车。”路上，他没有提相亲的结果，

只是指着路边的一家花店说：“下周一是你生日吧？我问了阿姨，这家的向日葵开得最好，

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杨清柠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

心里像被阳光填满了。她侧头看了眼正在开车的宋宴庭，他的侧脸线条温和，

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定有力。她突然觉得，或许相亲也不是一件坏事，或许眼前这个男人，

能让她重新相信，爱情不止有青梅竹马的遗憾，还有细水长流的温暖。车子停在她家楼下时，

宋宴庭从副驾驶座的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昨天路过文具店，

看到这个书签挺好看的，想着你喜欢看书，就买了。”盒子里是一枚木质的向日葵书签，

雕刻得很精致，边缘还带着淡淡的木香。“谢谢。”杨清柠接过盒子，指尖碰到他的手，

温温的，像春天的风。宋宴庭笑了笑，没有多留：“上去吧，注意安全。要是不介意，

下周我请你去爬山？山顶的日出特别美。”杨清柠站在楼道口，看着宋宴庭的车消失在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