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许久,书被丢进了雪堆,消失的无影无踪。
烛笙非趴在石桌上,随意拨动棋子,雪忽下忽不下,他的心凉了又凉。
想当年,他进阶速度最快,打遍灵域,无人能敌,那些比他修为低的都飞升了,就他还停在大乘巅峰,不得寸进。
连大白都走了,他不知晓的是,大白早就可飞升了,只不过是为了他回来最好别,当嗅到他身上的狗味,大白哪还想留下。
杀夫之前,必得先入情,那段浮鹤不是白死了?不行,他得把他找回来。
下定决心的烛笙非御剑又去了趟魔域,等他寻到大婚所在地时,千里白骨,无一活口,魔气不绝如缕,伴随的是不停息的怨气攻击。
过了没几天,他想着走时不是这场景。
好歹有树,有魔。
结侣的高台上,是一具白骨,披着华丽的婚服,死时凄惨,死后更凄惨,都没人愿意为他收尸。
烛笙非好心拿出个盒子,把段浮鹤的骨头一块块摆好,“等我复活你,再杀一遍,段浮鹤你稍微等等。”
被带到鬼域的段浮鹤大大打了个喷嚏,黑白无常推着他上前走。
少年眉眼阴郁,唇色殷红似血,带着股阴森美感,他呲出两个尖尖的犬牙,“我这种魔也配投胎转世?你不是灵族的间谍吗?”
黑无常来了句,若是因此,他也不会特意被告知要亲自拿段浮鹤。
“屁的间隙!
我是魔域魔君,作恶无数,你们是眼瞎了?”有红衣少年提着一盏油绿的鬼灯,缓步而来,他深绿色眸子眯了眯,“首接丢进忘川河好了。”
淮卿轻笑。
黑白无常见礼,见自家主子来了,便甩着勾子飘着离开了。
“你有何图谋?”段浮鹤同样笑,主事的出来了。
“看来是没清醒够,你也不必去投胎了,看到没,你就坐那彼岸桥上好好思考,你为何而死。”
淮卿讥笑道,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少年魔君磨了磨牙,该死的鬼域之主!
他无处可去,还真坐在那彼岸桥上思考自己是因为什么死的了。
想他聪明一世,坑的其他魔君不敢来招惹他,在魔域里称霸一方,怎就沦为被鬼牵着走的结局了?该死的原因还在小白脸烛笙非身上,他欺骗他的感情,害的他死的那么憋屈,明明刚开始相遇时,他灵力全无,像个凡人。
偏偏在大婚那日,爆发出在合道期以上的修为。
小白脸隐藏修为,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在结契之后一剑杀了他。
说什么他不死,劫雷便不会来,莫不是修无情道的?桥底的冤魂和枯骨尖叫着,鬼域没有太阳,常年黑天,比之魔域有过之而无不及。
望着飘荡的幽魂,段浮鹤眼中划过了然,小白脸暗示的那么明显了,他却蠢的看不出。
杀夫正道,亏他同他结契。
真是看的起他。
不过,他为何没事?结契的一方死亡,另一方必定受到反噬,烛笙非凭什么无事?段浮鹤手指扣紧掌心,他是阿飘了,所以感受不到痛,他黑靴踩进一片花丛,狠狠扯了几朵花,眸的恨意都要溢出来了。
好似那撮无辜的花是烛笙非的人头。
“采了几朵,赔几朵。”
孟婆提着一木桶的汤,路过,眼神斜着瞥他,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段浮鹤哪愿意理她,他是个没礼貌的家伙,狂妄又不讲道理。
想了许久,花也被揪的差不多都秃了,少年眼中浮出各种神色,复杂的、恼怒的、恨铁不成钢的,烛笙非哪点都拉的爆,除了那张脸…他就是眼瞎了,下辈子他要选个更好看的人。
孟婆忍无可忍,把一桶的孟婆汤倒了他脑袋上,“小子,你要找死?”绿的浓稠的汤浇落,臭的离奇,段浮鹤跳开,唇边沾了滴,他舔了下,苦的要死,比辟谷丹还要难以下咽。
“本君不想同你一介小小孟婆计较,在我发怒之前,最好走开。”
阴郁漂亮的少年抱臂,头上还顶着几片腐烂的叶子。
孟婆才不惯着他,舀汤的勺子敲向他的头顶,段浮鹤却先一步倒地不起。
看着弱不禁风,还真是弱不禁风。
烛笙非抱着盒骨灰回了昆墟山,守山的童子一见他,就低下头行礼,“见过,仙君。”
烛笙非点了头,几步进了山中,他没注意到童子诡异的视线。
骨灰盒放在桌子上,他先拿出那颗头盖骨,像是段浮鹤的头盖骨,烛笙非确定以及肯定他不可能会喜欢上骨架。
他进了最高的楼阁,寻找有关复活的书,昆墟山书阁内禁书最多,他找寻起来不简单,翻了几本,也没找到想要的。
其实没必要复活,换个杀夫的对象也是一样的。
想明白这回事,他不再寻找复活的书。
世间恶人那么多,找个作恶多端的比起使用禁术缩减寿命和修为来说,太过容易。
忙碌的一盏茶的功夫,烛笙非抱着一摞书出了书阁,阁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鸣响,他挥了手,金铃停了。
青年端坐在石凳上,手握一支笔,在拿出的骨头上刻画着什么,他轻念着符咒,笔下的字体如游蛇。
往生之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十分耗费灵力,还需设法者凝神,不得有丝毫的差池。
他在为己逝的前夫超度,防止他变成恶鬼,回来成天缠着他,烛笙非还是了解他的脾性的。
睚眦必报,小气,爱斤斤计较,毛病事事超多。
虽然一个术法就把他打死了,但还是得防止意外,万一他走了狗屎运,首接飞升了,烛笙非是真要气死。
梧桐树散发微弱的灵力,叶沙沙地响,透过叶间的光落在青年执笔的手腕和半边侧脸上,他眉眼舒淡,眉心的剑印成了银白色。
头盖骨被放下,字灵流动,法术很成功,紧接着是脊椎骨,烛笙非画的认真,他想全部画完,就埋在梧桐树下,来纪念一下他首个道侣。
飞得不稳的纸鹤飘飘荡荡落在他的手侧,一行字体浮在半空,“仙君,千雪宗主寻你有事。”
是小童子传来的。
梧桐树今日格外的躁动,一首在落叶,灵力乱飞,等他要埋骨灰盒时,发现他盼望许久的天雷又来了。
目标是树,抱着盒子的青年陷入了沉默,树都飞升了,他还是无法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