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远将那个青铜面具带回家的第三天,怪事开始发生了。
作为一名古董收藏家,段明远对这类神秘物品有着近乎痴迷的喜爱。
这面青铜面具是他上周在一个偏僻的古玩市场淘到的,卖家是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段明远读不懂的光芒。
"这面具可有些年头了,"老人用沙哑的声音说,"据说能让人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当时段明远只当是卖家抬高价格的噱头,现在回想起来,老人说这话时嘴角那抹诡异的微笑让他脊背发凉。
面具被段明远安置在书房的红木博古架上,与其它藏品并列。
它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绿色,锈迹斑斑,造型古朴拙奇,五官扭曲夸张,尤其是那双空洞的眼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仿佛正被凝视。
第一晚相安无事。
第二晚,段明远半夜醒来口渴,去厨房喝水时,似乎听到书房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叹息。
他以为是幻听,并未在意。
第三天,怪事拉开了序幕。
那天下午,段明远正在书房整理新到的拍卖图录,夕阳西斜,暖黄的光线透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切出长长的亮条纹。
他无意间抬头,瞥向博古架上的青铜面具。
就在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面具那双空洞的眼窝里,极快地闪过两点微弱的、暗红色的光,如同垂死挣扎的灰烬里最后蹦出的火星,倏忽即逝。
段明远一愣,放下手中的图录,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凑近了些。
面具静静地待在架上,斑驳的锈迹在斜阳下呈现出不同的色泽层次,那眼窝里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眼花了?”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最近熬夜看预展图录,确实有些疲惫。
他摇摇头,打算继续工作。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面具的嘴角——那被铸造得极其夸张、向上咧开首至耳根、仿佛凝固在无声尖叫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极其细微,像水面的一道涟漪,一闪而过。
段明远猛地转回头,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紧紧盯着面具。
没有任何变化。
那狰狞的笑容依旧凝固在青铜之上。
书房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他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不安。
一定是太累了,加上之前那老头故弄玄虚的话,产生了心理暗示。
为了让自己安心,他决定把面具拿到手里仔细检查一下。
难道是光线造成的?
或者是锈蚀的斑驳痕迹让人产生了错觉。
他走到博古架前,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青铜的瞬间——叮铃铃——!
客厅里的电话猛地炸响,声音尖锐刺耳,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段明远吓得浑身一哆嗦,手猛地缩了回来,心脏砰砰狂跳。
他暗骂自己一声神经质,定了定神,快步走出书房去接电话。
是拍卖行的朋友打来讨论下周拍卖会的事,通话大约持续了十分钟。
挂掉电话后,段明远倒了杯水,情绪稍稍平复,这才重新走回书房。
他推开书房的门,脚步顿在了原地。
书桌上,他刚才正在整理的那叠拍卖图录,最上面一本被摊开了,正好翻到展示一套青铜酒器的那一页。
这没什么。
奇怪的是,在那摊开的书页上方,均匀地撒落着一些东西——是一些极其细微的、暗绿色的粉末。
段明远皱眉,走上前,用手指沾起一点粉末,凑到眼前仔细查看。
粉末很细,带着金属质感,还有一股极其淡的、难以形容的、像是埋藏了很久的土腥混合着铜锈的味道。
这味道……他猛地转头,看向博古架上的青铜面具。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靠近,屏住呼吸,仔细观察面具表面。
果然!
在面具下巴的位置,那些原本覆盖着的、斑驳的锈迹,有一小块地方颜色显得格外新嫩,就像是……刚刚有什么东西从上面剥落了下来,化为了细小的粉末。
而那个位置——段明远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地板上。
一条极其细微的、断断续续的、由同样暗绿色粉末组成的“痕迹”,从博古架脚下开始,一路延伸……首至他的书桌旁。
仿佛有什么东西,刚刚从面具上脱落,然后……爬到了他的书桌上?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段明远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青铜面具。
面具无声地陈列在架上,扭曲的五官在逐渐暗淡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诡异,那双空洞的眼窝如同两个深渊,正静静地、贪婪地吞噬着房间里最后的光线。
窗外,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以下。
黑夜降临。
段明远站在渐渐被黑暗吞没的书房中央,第一次对这个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收藏空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立刻逃离的恐惧。
而那青铜面具,正在黑暗中,沉默地注视着他。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