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得像是被千斤重的铁锤反复敲打过,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跳。
耳边是嗡嗡的嘈杂声,混杂着一种难以辨明的、低沉而原始的交谈音节,还有……某种野兽的嘶鸣,远远传来,带着蛮荒的气息。
林悦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光线刺入,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
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也不是她那个租来的、堆满文件和杂物的卧室。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由粗糙木材和巨大叶片交错搭成的顶棚,缝隙间漏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泥土、草木、以及某种……动物腥膻的气味,浓烈得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她动了动,身下传来干草摩擦的窸窣声,触感坚硬而陌生。
“醒了?
没用的东西,摔一跤也能晕这么久。”
一个毫不客气的、带着浓重口音的女声在旁边响起,语气里的嫌弃几乎凝成实质。
林悦循声看去,那是一个身材高壮、皮肤呈健康小麦色的女人,穿着简陋的兽皮衣裙,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正抱臂看着她,眼神里的鄙夷是毫不掩饰。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猛地灌入脑海。
公司团建,野外探险,她脚下踩空,跌入那个深不见底、黑暗隆咚的洞穴,失重感吞噬了一切……然后呢?
然后就是现在。
另一个人的记忆碎片也跟着涌上来,零散,压抑。
这是一个叫做“岩洞部落”的地方,而她,占据了这个同样叫做“林悦”的雌性的身体。
原主,体弱,无能,在崇尚力量和生育的部落里,是公认的累赘,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说话的女人叫“壮枝”,部落里最能干的雌性之一,也是平日里欺负原主最起劲的那一个。
林悦撑着发软的身体想要坐起来,手臂却一阵酸软无力,差点又栽回去。
这具身体,果然孱弱得可以。
“看什么看?”
壮枝被她沉默的注视看得有些不自在,哼了一声,“醒了就赶紧起来干活!
部落不养闲人,尤其是你这种弱的连幼崽都生不出来的废物!”
周围还有其他几个雌性,投来的目光或是漠然,或是带着同样的轻蔑,没有人出声制止,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林悦垂下眼,没有争辩,也没有试图理论。
在完全搞清楚状况之前,任何冲动都可能带来更大的麻烦。
她依言慢慢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跟着壮枝和其他人走出这个简陋的山洞。
外面所谓的“部落”,比她想象的还要原始。
依着山壁挖掘或搭建的洞穴和棚屋散落着,中央是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地面被踩得坚实。
一些穿着同样简陋兽皮的大人和孩子在活动,看到她出来,指指点点的低语和毫不避讳的打量立刻聚焦过来。
那种被全方位审视、被贴上“无用”标签的感觉,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壮枝把她带到空地边缘,那里堆着一小堆带着泥土的块茎和几种颜色暗淡的野菜。
“把这些处理干净,太阳落山前弄不完,今晚就别想分到食物!”
丢下这句话,壮枝和其他几个雌性便转身离开,走向另一边似乎更“重要”的工作区域。
林悦看着地上那堆东西,又看了看自己这双细瘦、几乎没什么力气的手。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种名为“土根”的块茎,表皮坚硬粗糙,处理起来极其费劲,常常会磨破手指。
而分到的食物,也永远是最差、最少的那一份。
生存的压力,以最***、最残酷的方式,压在了她的肩上。
她蹲下身,拿起一个沾满泥土的块茎,粗糙的触感磨蹭着掌心。
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这样下去。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一股微弱的、奇异的联系感,在她意识深处萌芽。
她下意识地集中精神,去“触碰”那种感觉。
轰——!
短暂的眩晕袭来,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变化。
不再是部落的空地和嘈杂的人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大约一亩见方的、笼罩在柔和光晕下的土地。
土地是肥沃的黑色,旁边有一洼清澈见底的泉水,汩汩冒着细微的气泡。
空气清新得不带一丝杂质,呼吸间都感到一种莫名的舒畅。
空间的边缘是模糊的、流动的光壁,隔绝了外界。
随身……空间?
林悦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出胸腔。
这不是她看过的那些网络小说里才有的金手指吗?
竟然……成真了?
她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意念微动,尝试着将手里那个沾满泥土的“土根”移进来。
成功了!
那个块茎突兀地消失在她手中,下一瞬,安静地躺在了空间里那片黑土地旁边。
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席卷了她。
然而,还没等她仔细探究这个空间,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指尖传来,让她瞬间回神。
她低头,发现自己刚才无意识用力,指甲掐进了掌心,渗出了血丝。
而空间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似乎不同,刚才那短暂的进入,现实中可能只过了一瞬。
旁边有人走过,瞥了她一眼,并未察觉异常。
不能暴露。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
在这个弱肉强食、文明程度低下的世界里,怀璧其罪是铁律。
这个空间,是她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的唯一依仗,绝不能轻易让第二个人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重新拿起那个块茎,学着记忆中其他雌性的样子,用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笨拙地开始刮削坚硬的外皮。
动作缓慢,手指很快就被磨得发红,***辣地疼。
但她的内心,却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绝望。
她有空间。
里面有土地,有水。
时间流速不同……是不是意味着,可以种植?
加速生长?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她脑中成型。
采集种子,种在空间里,收获粮食和草药……用它们来交换,来改善处境,来获取……尊重。
希望,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簇火苗,虽然微弱,却坚定地燃烧起来。
她一边机械地处理着那些难啃的块茎,一边用眼角余光悄悄观察着西周,记忆着地形,辨认着那些被采集回来、随意堆放着的植物。
哪一种可能是粮食作物,哪一种又带着药草的气味……就在这时,部落边缘靠近森林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
“快!
拦住它!”
“小心!
别被它伤到!”
几个雄性战士手持简陋的石矛,正围堵着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速度极快,左冲右突,带起一阵尘土。
林悦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透过人群的缝隙,她看到了一抹极其耀眼的金色。
那似乎是一只……很小的生物?
只有家猫大小,形态有些像蜥蜴,但背上却生着一对残破的、覆盖着淡金色柔软鳞片的肉翅。
它的动作慌乱,一条后腿似乎受了伤,拖着地,留下点点暗红的血迹。
“是龙族的幼崽?!”
有人惊呼,声音里带着恐惧和一丝贪婪。
“落单的?
还受了伤……抓住它!
龙族浑身是宝!”
更多的雄性围了上去,眼神变得凶狠而热切。
那只小小的、金色的生物,被逼到了角落,发出一种微弱却异常尖锐的嘶鸣,那双同样是金色的竖瞳里,充满了惊恐、痛苦,还有一丝不屈的桀骜。
林悦的心,莫名地被揪紧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悦猛地站了起来。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