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冰冷、令人窒息的黑暗。
然后是剧痛。
并非那种尖锐的撕裂伤,而是一种更深层、更本质的东西被硬生生剜去的钝痛,从身体最隐秘的部位弥漫开来,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每一根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这片新生的、耻辱的创口。
林渊猛地睁开眼,吸入的不是都市夜晚熟悉的汽车尾气和空调冷气,而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霉味、尘味和某种淡淡腥臊气的浑浊空气。
视线模糊不清,只能勉强借着从破旧窗棂透进来的、有气无力的惨淡月光,勾勒出低矮、潮湿的房梁轮廓。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铺,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酸馊气的干草。
这是哪里?
他试图动弹,却牵动了身下的剧痛,忍不住发出一声嘶哑的抽气。
这声音干涩得可怕,完全不像是他自己的。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意识的堤坝。
现代都市的写字楼,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后的心脏骤停,眼前一黑……然后是无数破碎、混乱、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碎片强行塞入他的脑海。
小林子……冷宫杂役小太监……入宫净身……分配到这比冷宫还不如的“罪奴监”……饥寒交迫……伤口感染……高烧不退……最后一片记忆碎片,是管事太监王公公那张油腻而冷漠的脸,和一句仿佛从极远处飘来的话:“没用的东西,熬不过今晚就扔去乱葬岗喂野狗。”
“呃啊……”林渊,或者说,现在占据了这具名为“小林子”躯体的灵魂,发出一声痛苦与绝望交织的***。
他艰难地抬起仿佛灌了铅的手臂,颤抖着向下探去。
空的。
本该存在的男性象征,消失了。
只剩下粗糙的麻布包扎和一阵阵令人崩溃的虚无痛楚。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微弱,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穿越?
而且还他妈是个太监?!
巨大的生理痛苦和心理冲击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灵魂上。
现代社会的点点滴滴——繁华的街道、温暖的灯光、自由的网络、甚至加班时那杯速溶咖啡的苦涩——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幻泡影。
取而代之的,是这具残缺的身体,这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陋室,以及记忆中那深不见底、充斥着屈辱和危险的宫廷深渊。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宁愿自己是真的死透了,也好过以这种方式,在这种地方“重生”!
就在万念俱灰,几乎想要用头撞向那硬木板铺了结这荒诞命运的时刻——嗡!
一股完全不同于肉体疼痛的灼热感,猛地从他小腹丹田位置升起,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啊——!”
林渊痛得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那件破烂的单衣。
紧接着,一道冰冷、僵硬、不含丝毫感***彩的文字,如同首接镌刻在他的视网膜上,又像是响彻在他的脑髓深处:血脉禁制触发。
终极任务发布:三日内,于大炎王朝皇帝炎武帝膳食中,下入‘鸠羽红’。
任务成功:禁制暂缓。
任务失败:抹杀。
任务时限:71:59:59…文字下方,甚至还有一个不断跳动的、猩红色的倒计时!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连身下的剧痛都在这一刻被极致的恐惧所覆盖。
弑君?!
开什么玩笑?!
他只是个刚穿越过来、重伤在身、躺在冷宫(或者说比冷宫更糟)等死的小太监!
别说接近皇帝的膳食,他连走出这间破屋子都难!
那“鸠羽红”又是什么鬼东西?
听名字就知道是剧毒,他上哪儿去找?
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这甚至不能称之为任务,这根本就是一道 immediate 的***判决书!
无论他做什么,三天后,似乎都难逃一死——要么被禁制抹杀,要么在弑君过程中被侍卫剁成肉泥!
为什么?
这具身体的原主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带着这种离谱的禁制?
混乱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却只有一些零星的、属于“小林子”的、卑微而模糊的影像,关于这禁制的来源,没有丝毫线索。
巨大的荒诞感和绝望感再次袭来,这一次,比刚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他躺在冰冷的硬板铺上,望着那漏风的、歪斜的屋顶,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穿越成太监,己是地狱开局。
而这突如其来的弑君任务,更是将他最后一丝挣扎的念头都彻底碾碎。
深宫高墙,暗无天日。
残缺之躯,必死之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