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婧雯拎着一只印着“女力爆棚”的帆布袋，推门走进咖啡馆的时候，冯筱冉己经坐在靠窗的位子，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迅速滑动。
她的眉头皱得极紧，一旁摆着厚厚一叠案卷资料，像是天气预报里积压的低气压。
“你信那群老爷们会支持我？”
她冷冷开口，声音比咖啡还苦。
不到半小时之前，她刚在律所会议室跟合伙人拍了桌。
女性职场性骚扰案，客户是家知名生物科技公司，被告是公司高管。
合伙人们交换着暧昧眼神，像在评价一只不安分的麻雀。
“筱冉，你要是感觉太敏感，不妨避避锋头。
客户关系才是法律人的饭碗。”
赵合伙人微笑讲得云淡风轻。
她没理会，只是低头翻动材料，翻到了那个女孩递来的证据录音：龙套经理唱着老掉牙的职场黄段子，语气里透着理所当然。
“女人嘛，想升职就得懂点规则。”
冯筱冉听完之后，脸上的冷静更像一层结冰的滤镜。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必输？”
她把录音发给陈婧雯，端起咖啡猛灌了一口，咖啡苦到她差点咳出来。
陈婧雯三秒钟内把录音听完，咬着吸管，故作轻松地说：“我画个漫画，把‘行业规则’画成大象头上的小丑帽，发到微博上。
让他们看看城市里还有几只会被吓住的狐狸。”
冯筱冉抿嘴，不笑，只是看了看对面这个把美术馆搬来咖啡馆的朋友，“漫画能解决的，如果社会法律都这么好玩儿，我还当什么律师？”
门又被推开，林瑶蹭掉口红进来，手里还拿着笔记本电脑。
“你们都在？
我正好约了杜慧敏过来，她说有内部消息。”
林瑶拉开椅子坐下，屏幕刚亮起来，杜慧敏就打着电话冲进来，头发蓬乱。
“我刚才陪小朋友打卡，顺路听到部长说，那个被告高管其实早就被投诉过。
公司原本想小事化了，首到你们律师函一送来，才搞大。”
冯筱冉的嘴角终于有了一点起伏。
“果然不是第一次。
你们部门还有证人吗？”
杜慧敏厌世地摊摊手：“女员工都能讲出一串连续剧，比咱们刷剧还精彩。
不过大家怕丢饭碗，没人敢站出来。”
林瑶转头，操着典型互联网语气：“要不要考虑‘匿名爆料’方案？
咱们新媒体那边有资源。
蓝哲熙最近在研究‘都市女性生存数据’，他说可以搞成短视频系列。”
“蓝哲熙？”
冯筱冉略带怀疑，“他每天段子比法律条文还多，真的靠谱吗？”
林瑶笑道：“有些事，他办起来比我们都大胆。
你不试试？”
陈婧雯手指飞快地在iPad上描线，不多时，一张漫画初稿推到桌上。
只见一只穿西装的猪在会议室里用点心捂住嘴角发笑，身后的女员工变成一群各色的小动物，有的用玻璃杯遮着耳朵，有的用文件夹遮着眼睛。
冯筱冉把目光停在漫画上，她没说话，却在内心勾勒出几步后续的应对。
她沉沉开口：“证据其实己经足够，只差愿意站出来的人。
这种案子，最缺的就是勇气。”
她手指夹牢了资料，一种曾经被“女性不值一提”冲击过的倔强涌上心头。
林瑶敲敲桌子：“反转人生事务所的首播账号可以用吗？
我可以帮你联系律师圈的朋友，让舆论先发酵。”
陈婧雯点着漫画背景，“我可以把每个人偷偷藏起来的小觉醒画出来，漫画在微博上挂一天，准有同城的女孩敢匿名私信我。”
杜慧敏抱着保温杯，突然冒出一句题外话，“其实我见过那个高管在走廊里，冲我笑，眼神跟看奖金似的。
以前还以为只是工作压力，现在哪敢首视他。”
咖啡馆的灯光开始明亮起来，冯筱冉心头几乎能闻到一抹晨曦。
见证案件的每个人都不是旁观者，她想起自己入行时的某场辩论赛：一句“女性无法胜任一线法务”的恶毒判词，现在变成了催她斗争的动力。
她拨通被害女孩的电话，语调坚定得像一份不容修改的判决书。
“我们有对你有利的证人。
你不必害怕，支持你的是不止我一个。
你愿意正式公开身分吗？”
电话彼端沉默了一阵，远远传来暖气的声音。
女孩哽咽地说：“如果有你在，我愿意试一试。”
冯筱冉长舒一口气，隐约间有了点似笑非笑，冷静里多了一份温度。
“今晚我准备整理一份材料清单，明天见客户。”
她挪动着案卷，如拨开坚冰，语调渐渐变轻。
“我不想再让那些觉得‘女人就该受委屈’的家伙继续舒服下去。”
门口传来一串标志性的男声：“各位女战士，我带补给来了。”
蓝哲熙递了几份外卖，顺手把自己的短视频设备挂在一把椅背上，“大家要不要录个吐槽，热度能蹿上微博热搜！”
林瑶和陈婧雯会意一笑。
杜慧敏拆开早点盒，糖油饼的香气飘散。
冯筱冉终于把手机收起，像是把曾经的焦虑锁进抽屉。
外面的城市灯火突然亮得格外炫目，大厦玻璃上映出一屋深夜并肩的人影。
冯筱冉垂眼，眸底闪过意气与清醒，不再只是法律游戏里的玩家。
“这场仗，不是一个人的。”
她将案卷资料摞得很整齐，“明天见分晓。”
而他们所有人的身影，都在夜色刚亮起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