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零点推书!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无关爱情,只关你

第二章 呼啸时光

发表时间: 2025-10-20
初中三年的时光,像一阵模糊而迅疾的风,从青春的河床上呼啸而过。

对于傅彦卿而言,那三年是篮球场上不断刷新的得分记录,是成绩榜上稳居前列的名字,是身高抽条、声音变得低沉后,周围人愈发明显的注视与推崇。

赵竹,则理所当然地存在于他生活的背景音里,固定,且安静。

他习惯了她的存在——在他打球时,默默抱着他的校服和水瓶站在场边树荫下;在放学后,背着书包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在他因为各种原因被老师或琐事缠住时,她会毫无怨言地等在一旁。

他依旧会为她挡开所有不怀好意的打扰,会在她被提问答不上来时,在台下无声地递上口型提示。

他的保护,从初一那个午后的冲动,逐渐演变成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一种属于他傅彦卿的、不容置疑的责任范畴。

他偶尔还是会不解,为什么三年过去,她依旧学不会更强势地保护自己,但这份不解,也渐渐被习惯所覆盖。

他把她划归为自己羽翼之下的一部分,仅此而己。

而对于赵竹,那三年,是一场盛大而无声的内心炼狱与天堂。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永远追随着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

她会因为他无意间瞥向自己方向的一眼而心跳漏拍一整天;她会偷偷记下他随口说出的喜欢的歌手、爱吃的食物、甚至常用的墨水牌子;她会在深夜,于日记本上写满无人能识的、加密般的心事,那个名字是唯一的密码。

她的暗恋,是她贫瘠青春里,唯一丰饶的秘密。

高中部与初中部仅一墙之隔,氛围却己是天壤之别。

升学压力像一层无形的薄雾,提前笼罩在新入学的高一新生头顶。

傅彦卿毫无意外地考入了重点班。

他如同鱼入大海,迅速在新的环境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成绩优异,家世出众,加之挺拔的身姿和日渐棱角分明的脸庞,他几乎是瞬间就成了年级里备受瞩目的焦点。

赵竹则被分在了一个普通的平行班。

分班名单贴出来的那天,她看着自己和傅彦卿名字之间隔着的几百个陌生姓名,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叫做“距离”的东西。

不知从何时起,班级里,乃至年级里,开始有人悄悄议论赵竹。

“喂,你们发现没有,隔壁班那个叫赵竹的女生,长得还挺好看的。”

“是啊,皮肤好白,眼睛也好看,就是不太爱说话。”

“有点冷美人的感觉哦?”

这些细碎的声音,偶尔会顺着风,飘进赵竹的耳朵里。

她起初是茫然,随即涌起的是一种巨大的惶恐和不适。

她习惯了躲在角落里,像一株不起眼的含羞草,骤然被推到灯光下,只会让她想更快地蜷缩起来。

好看?

她从不觉得自己好看。

在家里,父母的目光永远聚焦在弟弟身上,她得到的评价多是“死气沉沉”、“木头疙瘩”。

镜子对她而言,只是确认自己衣着是否整洁、不会给父母丢脸的工具。

那些关于她外貌的议论,在她听来不是赞美,而是一种审视,一种负担,让她走在校园里时,更加不敢抬头。

她的敏感和自卑,像一层密不透风的茧,将她紧紧包裹。

事情的起因,是隔壁班一个男生,托赵竹的同桌转交了一封信给她。

那只是一封普通的、表达好感的信,语气甚至有些笨拙的真诚。

但这件事在枯燥的高中生活里,不啻于投入一颗石子,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傅彦卿耳朵里。

那天放学,两人并肩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傅彦卿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他惯有的、仿佛处理公务般的平静:“听说,有人给你写信?”

赵竹的心猛地一沉,攥着书包带子的手瞬间收紧。

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她成了别人议论的对象,而且这议论,还传到了他那里。

他会怎么想?

觉得她惹是生非?

还是……觉得她轻浮?

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没有理。”

“嗯。”

傅彦卿应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女孩低垂的脖颈纤细脆弱,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确实发现,进入高中后,赵竹似乎长开了一些,眉眼间的清丽之色愈发明显。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更多的是一种“自家领地”被觊觎的不悦,以及一种责任感的驱动。

他沉吟了一下,用一种为她规划好的口吻说:“现在高一,重心还是要放在学习上。

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不必理会。

如果有人纠缠你,告诉我。”

他的话,理智、冷静,充满了“为她好”的考量。

可在赵竹听来,每一个字都像细小的冰针,扎在心口上。

他没有丝毫别的情绪,只有一如既往的“保护”和“规训”。

他不在乎那封信的内容,不在乎她是否会对某个人产生好感,他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应该排除一切干扰,沿着他认为正确的轨迹前行。

他把她当成了一个需要正确引导的、所有物般的责任。

“嗯。”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把所有的酸涩和难堪都咽回肚子里。

那天之后,她更加沉默。

甚至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引起注意的场合,走路时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口。

那个男生后来还试图在走廊里跟她打招呼,她像是受惊的兔子,飞快地躲开,留下对方一脸错愕。

傅彦卿得知后,只觉她听话,颇感欣慰。

他却不知道,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是如何加重了她内心的枷锁。

高一学年临近尾声,文理分科的意向表发到了每个人手中。

这几乎是高中生面临的第一次重大人生抉择。

班里议论纷纷,有人兴奋,有人纠结,气氛逐渐紧张。

下午自习课,赵竹正埋头演算一道复杂的数学题,同桌的女生起身时不小心,胳膊肘撞到了赵竹放在桌角的水杯。

“哐当——”一声脆响,陶瓷杯摔得西分五裂,水渍漫延开来。

动静不小,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哎呀!

对不起对不起!

赵竹,我不是故意的!”

同桌女生连忙道歉,脸上带着真实的歉意。

按照常理,这只是一件小事,说声“没关系”也就过去了。

可那一刻,赵竹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她看着地上碎裂的杯子,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仿佛摔碎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杯子,而是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

这个杯子,是去年她生日时,弟弟吵着要买零食,妈妈为了安抚弟弟,顺便在街边小店给她买的。

虽然廉价,却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被称之为“礼物”的东西。

她猛地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碎片,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出一道血痕也浑然不觉。

她的肩膀微微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却强忍着不肯落下。

她反常的举动让全班都安静下来,同桌女生也吓住了,不知所措。

“赵竹……你没事吧?

就是一个杯子,我明天赔你一个新的……”同桌小声说。

“不用!”

赵竹猛地抬头,声音有些尖锐,带着一种防御性的激动,“不用你赔!”

她不是心疼杯子,她是心疼那份本就稀薄、如今更是碎成一地的、微弱的“被爱”的证据。

这种复杂而晦暗的心事,她无法对任何人言说。

在同学眼中,她的反应成了“小题大做”、“难以沟通”。

“怎么回事?”

低沉的声音从教室后门传来。

傅彦卿来找赵竹班的物理课代表对一下周末物理小组的讨论时间,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走过去,看着蹲在地上、攥着碎片、眼圈发红的赵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窘迫的同桌和满地的狼藉,大致明白了情况。

“起来。”

他对赵竹说,语气带着命令。

赵竹僵持着不动。

傅彦卿俯身,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也看到了她指尖的血珠。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拿出随身带的纸巾,递给她。

“一个杯子而己,碎了就碎了。”

他的声音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他惯有的、解决问题的逻辑,“划伤手值得吗?”

他无法理解她为何如此失态。

在他看来,这纯属无谓的情绪消耗。

他又看向那个同桌女生,态度还算平和:“下次小心点。”

他处理得冷静、得体,甚至可以说是在帮赵竹解围。

但在赵竹心里,他轻飘飘的“一个杯子而己”,再次将她推入了无人理解的孤岛。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难过,他只是觉得她在失控,需要被纠正。

巨大的委屈和自卑像海啸般将她淹没。

她死死咬着下唇,接过纸巾,胡乱擦了一下手指,然后挣脱开他的手,飞快地跑出了教室。

傅彦卿看着她逃离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

他觉得自己在处理关于她的事情上,似乎总是隔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水杯事件后,赵竹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

指尖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更让她难受的是那种在众人面前失控、尤其是在傅彦卿面前暴露脆弱的难堪。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隐形。

放学***响起,她几乎是立刻就想逃离教室。

刚收拾好书包,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挡在了她的课桌前。

是傅彦卿。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将一个印着简约logo的纸袋放到了她桌上。

“给你的。”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赵竹愣住了,迟疑地看着纸袋。

“打开看看。”

傅彦卿示意。

她依言打开,里面是一个崭新的杯子。

不是她之前那种朴素的陶瓷杯,而是一个设计极其精巧的保温杯,哑光金属的质感,线条流畅,颜色是低调而温柔的浅杏色,一看就价值不菲。

“看你那个杯子也不能用了。”

傅彦卿解释道,仿佛这只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补充行为,就像发现文具坏了要买新的一样,“这个保温效果好,也不会那么容易摔坏。”

他记得她之前那个杯子不保温,冬天总是喝冷水。

他也记得她手指被碎片划伤的样子。

赵竹看着那个崭新的、漂亮的杯子,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有因为他记得的细微感动,有收到礼物的无措,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总是在她狼狈不堪的时候,用一种近乎“降维打击”的方式,给予她她无法企及的东西。

这种好,让她无法拒绝,却也让她更加清楚地看到两人之间的云泥之别。

“……谢谢。”

她低声说,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却感觉那温度有些烫手。

“走吧。”

傅彦卿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转身率先走出教室。

赵竹默默地将新杯子收进书包最里层,跟了上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傅彦卿推着自行车,似乎并没有把下午的不愉快和这个杯子太放在心上。

他随口提起了周末物理小组的安排,又说到最近看到的一道有意思的竞赛题。

他的世界,始终是向前看的,是解决问题、不断攀登的。

而赵竹跟在他身侧,听着他清朗的声音,心思却全在书包里那个沉甸甸的杯子上。

这个杯子很好,好到让她觉得自己不配拥有。

它像一个精致的笼子,无声地提醒着她,她永远是被给予、被保护、需要依附他才能获得“完好”的那一个。

他给了她一个更好的容器,却从未想过,她真正碎裂的,并不是那个廉价的陶瓷杯,而是那颗渴望被平等理解、被真正“看见”的心。

寒风掠过,她将校服外套裹紧了些,感觉那个崭新的保温杯贴在背上,传来一阵阵陌生的、让她无所适从的暖意。

不久,分科表下来了。

傅彦卿没有任何犹豫,在理科意向栏打了勾。

以他的成绩和理想,这是唯一且必然的选择。

他找到赵竹,问她的选择。

赵竹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指尖冰凉。

她的理科成绩徘徊在中游,物理更是学得吃力。

而她的文科,尤其是语文和历史,相对要好很多。

她知道自己应该选文科。

可是……选了文科,就意味着要和傅彦卿分开,去往不同的楼层,不同的班级,拥有截然不同的朋友圈和未来轨迹。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光芒万丈的少年。

他站在理科的顶峰,前途一片光明。

而她,如果选择理科,注定只能在他身后,仰望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并且可能因为成绩跟不上而更加痛苦。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她意识到,无论怎么选,他们之间的鸿沟,从这一刻起,都将开始无法逆转地加深。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可能选文科吧。”

傅彦卿愣了一下。

他其实隐约知道她的文理倾向,但亲耳听到,还是有一种奇怪的剥离感。

他习惯了她的存在,在他的认知里,她似乎就应该一首待在他能看到的范围内。

但他很快恢复了理智。

他点点头,语气是一贯的冷静客观:“嗯,你的文科确实更有优势。

选适合自己的路最重要。”

最……重要吗?

赵竹低下头,看着表格上“文科”那两个冰冷的铅字。

可是傅彦卿,对我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在文科的选项上,颤抖着,画上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