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宴会厅投下碎钻般的光,林晚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跟着顾承川穿过红毯。
他的手虚扶在她腰后,隔着缎面礼服仍能感受到体温,像块烧得不旺的炭,明明灭灭。
“顾总,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顾太太?”
苏晴穿着香槟色鱼尾裙迎上来,颈间“星轨”项链的主钻在灯光下流转,却比设计稿上少了道关键的折射切面,“早就听说顾太太是珠宝设计师,对我这条项链可有评价?”
林晚指尖发痒,指甲掐进掌心。
顾承川忽然替她拨弄项链,荆棘尖擦过苏晴手背:“她觉得可惜。”
“可惜?”
苏晴挑眉。
“可惜有些星星,偷来就变了味道。”
林晚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平稳。
她转身面对全场宾客,举起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突然发出幽蓝光芒——那是她用微型棱镜改装的机关,光芒投在穹顶,竟勾勒出“星轨”系列未公开的手稿全貌。
宴会厅响起抽气声。
苏晴脸色骤变:“你、你怎么会有——”“因为她是设计师。”
顾承川从西装内袋抽出公证文件,“而某位苏总收购的‘原创稿’,不过是我太太工作室的废弃初稿。”
他忽然贴近苏晴耳畔,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顺便提醒,你让人捡走的U盘,我己经换了空文件夹。”
苏晴踉跄半步,撞翻身后的香槟塔。
林晚看着她仓皇逃走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监控里那个捡U盘的黑影——原来从始至终,顾承川都在钓鱼执法,而她,不过是诱饵。
“做得不错。”
顾承川递来杯香槟,指尖擦过她耳坠,“不过下次别擅自用全息投影,我的人还没控制住所有摄像头。”
她这才注意到他领带歪了,鬼使神差伸手去扶,却触到他后颈细密的汗珠。
顾承川猛地后退半步,撞翻身后的烛台。
火焰腾起的瞬间,他眼里闪过某种恐惧,却在看见她担忧的眼神时,迅速化作冷冰:“别碰我右肩。”
林晚愣住。
平板电脑里的资料突然涌入脑海:“顾承川,右肩曾因童年事故留下创伤性应激障碍……”她想起母亲病房的白玫瑰,想起他整理领带时总偏头避开右侧镜子,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顾总!
不好了!”
助理匆匆跑来,“后台监控硬盘被格式化了,所有录像——”“知道了。”
顾承川打断他,目光扫过宴会厅角落的摄像头,那里的红光正有规律地闪烁,“去查今晚所有进出后厨的人。”
后厨?
林晚皱眉。
她跟着他穿过应急通道,消毒水味混着蛋糕甜腻,忽然想起昨夜便利店的热饭团。
顾承川停在冷库门前,指纹锁显示凌晨五点曾被打开过——正是他出现在医院的时间。
“你昨晚来过这里?”
她摸向门把手,却被他抓住手腕。
“别碰。”
他声音发紧,“冷库温度传感器坏了,需要专业人员——”话未说完,天花板的消防喷头突然爆裂,冰水兜头浇下。
林晚惊呼着被他按在墙上,头顶是喷淋系统疯狂运作的声音,远处传来电路短路的滋滋声。
她闻到他身上混着的薄荷味——原来他口袋里总装着润喉糖,是为了压制雪松香水的味道?
“别怕。”
顾承川的声音在头顶震动,右手死死护着她后脑,左手在黑暗中摸索手机。
林晚这才发现他在发抖,不是因为冷,是某种深入骨髓的战栗。
她想起诊断书里的关键词:“密闭空间恐惧症,伴随应激性呕吐……”“顾承川,”她按住他颤抖的手,贴在他耳边说,“数星星好不好?
像这样——”她抓起他的指尖,在掌心画圈,“第一颗,在你锁骨的疤痕旁;第二颗,在你领带夹的纹路里;第三颗……”他忽然低头,鼻尖蹭过她额头。
林晚以为他要吻她,却见他盯着她发间:“第西颗星,藏在你的碎钻发夹里。”
他伸手摘下发夹,夹层里掉出枚微型存储卡——正是她昨夜没舍得扔掉的录音笔芯片。
喷淋系统忽然停止,应急灯亮起。
顾承川看着掌心里的芯片,喉结滚动:“你明明知道苏晴的人会搜身,为什么还——”“因为我赌你会护着我。”
她擦去他脸上的水珠,发现他右耳后有块淡色胎记,像颗没画完的星星,“就像你赌我不会真的背叛你。”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碎的沙哑:“林晚,你比我想象中更危险。”
他将芯片放进西装内袋,那里还躺着她的碎钻耳钉,“明天去把婚戒换了,这颗锆石配不上你。”
她这才注意到指间的戒指果然是假钻,却在他转身时,看见他后颈被水浸透的衬衫下,隐约露出的旧疤痕——那是道星形烧伤,和她“星轨”系列的核心图腾一模一样。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囡囡,刚才有个穿白大褂的姑娘来送花,说是顾先生的妹妹,长得真像你啊。”
附带的照片里,白玫瑰旁躺着枚珍珠耳钉,正是苏晴今晚戴的款式。
林晚攥紧手机,抬头看见顾承川站在安全出口处,逆光中他的轮廓柔和得不像真人。
冷库的风卷来蛋糕甜香,混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薄荷味,忽然让她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糖果,包装纸也是这样的清凉味道。
“走了。”
他敲了敲应急灯,红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芒,“该去看看,我们的星星,有没有被人摘走。”
她跟上他的脚步,高跟鞋踩过积水,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廊尽头的壁灯忽明忽暗,像极了昨夜停车场的声控灯。
林晚摸了摸口袋里的黑卡,指尖触到新的纹路——不知何时,上面多了道细微的刻痕,形状恰似她设计稿里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