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民俗博物馆夜班，纸新娘每晚都换了手

展柜里的纸新娘每天换手里物件，指向当夜的灾祸。今晚，她拿起了剪刀。⸻她不说话，

只换手；所有意外，先过她的手。闻槐在县民俗博物馆值夜。

里的纸新娘每晚会悄悄“换手里东西”——红扇、铜镜、剪刀……对应镇上当夜发生的事故。

闻槐试着“提前干预”，却发现监控里总少他一人。馆长劝他别多事，

纸扎铺女匠阿愿却暗示：新娘原型，是民国时一桩逃婚案。当纸新娘拿起剪刀的那夜，

闻槐接到“凤冠”的私信：“别救别人，先救你自己。”⸻第1章雨到了半夜忽然收了口，

屋檐滴水像在数拍子。民俗博物馆的大厅只开一排应急灯，

瓷枕和风筝的影子像小兽蹲在地上。又是夜班。又是她。闻槐把工牌别紧，

手电照向最里面的展柜。纸新娘穿着大红嫁衣，凤冠压得眼睫微低。正常陈列里，

她的手该握一把红纸扇。今晚，她手里却多了一把剪刀。细薄的铁片剪口向上，反着月光。

“老柏！”闻槐抬嗓子，“你动过展品？”“动啥呢，我背都直不起来。

”老柏从保安室探头，耳朵上挂着半支烟。“小闻啊，我跟你说了多少次，纸人会认人。

”“认你抽的烟味儿？”“认债。”老柏往展柜瞄，“你小时候是不是欠过啥？

”他怎么知道纸戒指那事？“别讲故事了。”闻槐转身，用对讲机呼叫监控室，“林馆，

展柜异常，A3柜的纸新娘换了器物。”话音刚落，对讲机沙沙两声，

像谁在低笑：“剪刀夜，见血快。”“谁？”“线路老化。”老柏掐了烟，“你别追究，

追究容易给自己招晦气。守到天亮就行。”“守夜不是等事来的，是防事来的。

”闻槐脱下手套，打开展柜后侧的小检查口——按照规定，手套外还要套鞋套，他没管，

动作利索，像拆一个没上锁的玩具。纸新娘的手腕有细细的麻线穿过。

扇子的“尾托”被取下，剪刀用同样角度固定回去。有人换过。但不是门外换的，

是里面动过的。他从柜底抽出“物件清单”。红扇、铜镜、秤锤、剪刀、香袋……都在，

只有“剪刀”旁边被人用铅笔轻轻点了一下，像打勾。“林馆，你到底要不要来一趟？

”对讲机没回应。闻槐把清单塞回去，锁好检查口。大厅里起了一阵风，

像有人从前门走进来又没进来。纸新娘静静站着，凤冠上的流苏影子晃了一下。要是应验，

那今晚镇上会有人见血。剪刀——理发店？屠宰？还是手术室？闻槐把手机掏出来，

翻到“县城大小事”群。——雨停了，

里别出门——河堤又响了——理发店阿兴回店加班——电房今晚检修两条线。

剪刀更像理发。他给理发店老板阿兴发私信：闻槐：“别加班了，今晚不宜拿剪子。

”阿兴：“哥们，你哪位？”闻槐：“博物馆夜班的，真的别开门。我请你喝早茶。算我欠。

”阿兴：“我就修个推子的线。”闻槐：“刀口向上，不吉。”阿兴：“哈哈，

你们馆搞活动吗？行吧，我去抽根烟再说。”消息停在这里没了下文。希望他听进去。

闻槐把巡更棒“滴”到时间锁上，往纸新娘的柜前又靠近一步。她的脸是手工起褶的，

眉眼没画得太腻，反而有一点年轻人的羞涩。“她”身后浅浅压着一张民国婚书的影印件，

上面的字已淡。他掏出手机对准婚书放大。新郎名“张某某”，新娘名“林某某”。

姓氏很普通，却让他脑门微微发麻：我外婆就姓林。“嘀——”对讲机这时亮了，

林馆的声音慢吞吞传来：“别开柜。那是重点展。你把剪刀登记为‘误触’就行。

明早我处理。”“你知道会出事。”“你懂不懂运营？夜晚怪力乱神的事，流量最爱，

但不能落我们头上。你私信阿兴干嘛？别牵扯。”“流量会救命吗，林馆？”“救博物馆。

”林馆顿了顿，“小闻，别多事。你要钱，我明天帮你把合同转正。

你不是还要给你妈做手术？”他怎么知道我妈的病历？对讲机又沙沙两下，像被一口气压住。

“我巡完北侧就回保安室。”闻槐收线，把手电往柜里照——纸新娘的手，似乎更紧了半分。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对着她低声说：“老妹儿，今晚别拿我开涮。”纸新娘当然不说话。

可她的影子，像是向前挪了一步。——十一点四十，理发店群里有人发了条短视频。

街口阿兴：“修个推子而已，哈——靠！”画面抖了一下，镜头掠过一把老式钢剪，

啪地落地。下一秒就是一片黑。邻居：“阿兴手指划了口子，送医院了。

”街坊：“不大，流了点血。车上了。”应验了，但伤不重。闻槐松了一口气。

他把消息截图发给林馆：闻槐：“剪刀过关了。”林馆：“明早把‘剪刀’换回‘红扇’，

别延伸故事。”闻槐：“这不是故事。”“叮咚。”这次是陌生私信。

头像是一顶小小的凤冠，昵称只有两个字：凤冠。凤冠：“别救别人，先救你自己。

”闻槐：“你谁？”凤冠：“你外婆的伴娘。”闻槐：“……别闹。

”凤冠：“展柜里的婚书，不是影印。是原件。你外婆那一页在背后。

”闻槐：“你怎么知道我外婆姓林？”凤冠：“因为她逃婚那天，我替她穿的凤冠。

”有人在耍我，还是老柏在玩手机？闻槐抬头看展柜——纸新娘仍旧低着眼，像在憋笑。

凤冠：“纸人认债。先还你的。”闻槐：“我欠谁？”凤冠：“纸戒指。九岁那年，

纸扎铺檐下。”闻槐倒吸一口气。手心竟然跟着发痛，仿佛那只早就发黄的纸戒，

此刻被人从皮里剥出来似的。“阿愿！”他几乎是冲出了大厅。

街角那家“愿纸扎”的铺子未打烊，纱门里透着灯。阿愿正低头给一对纸小人安鞋。

她抬眼看见闻槐，没惊讶，只把手指竖在唇边：“嘘。纸人会听见。

”“你知道纸新娘那回事？”“你是问她，还是问你自己？

”“我问——”阿愿忽然把一只纸戒递给他，纯白，没有纹路。“你欠的，先还回去。

今晚不还，以后没机会还了。”“什么意思？”“剪刀夜，不是剪别人，是剪你。

”剪我什么？工作？手指？命？“谁让你把婚书放展柜的？”闻槐压低声。“不是我。

婚书本来就在那里。”“原件？”“你自己看。”阿愿把一个旧木盒推过来，

里面躺着半张发脆的纸角，能看出“林”字的起笔，“丢了一角。我找了三年。

”闻槐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冷：如果展柜里是原件，那监控怎么放我们过？

林馆又为什么知道我妈的病？“别把目光只盯在馆里。”阿愿低头给纸人系带子，

“整座镇子都是柜子。”——回到馆里已经十二点一刻。雨又开始敲玻璃。

闻槐把纸戒放回纸新娘的柜角——他没打开正门，只是把戒指从后侧的细缝轻轻推进去。

戒指一触到红绸，像被什么吸了进去。纸新娘的手指微微一紧，剪刀掉在了玻璃底座上，

发出一声脆响。“当——”几乎同一刻，大厅尽头的配电箱里“啪”地炸开一团火星。

应急灯一灭，整座馆子陷入黑里。电闸：“过载。”机械声像一口气堵在喉咙。糟了，

不是理发，是电房线剪断——剪刀夜应在这里！闻槐摸黑冲向配电箱，手还没伸到，

就被一道冷光一晃。那是真正的剪刀，从黑里“咔”地划过，钳住了他的袖口。

有人在他侧后方，声音轻得像贴在耳朵：“别动。再动就剪到肉。”“谁？”“我。

”剪刀松了一分，闻槐侧头，看见了那张脸——林馆。“你在这儿干嘛？

”“做你不该做的事。”林馆笑，哪怕在黑里也笑得整齐，“改故事。”“你剪电吗？

”“我剪流量。我不喜欢‘失控’这个词。”“监控里为什么没有我？

”“因为你自己把自己拍没了。”“别说绕口令。”“闻槐，今晚你救了一个理发店，

挡了一个电房，但你没救你自己。”“我怎么了？”“你的合同比谁都薄。你妈的病，

比任何故事都要真的。”“你到底想说什么？”“把婚书还回去。你外婆欠的，你替她还。

”“还什么？”“新郎没等来新娘，纸新娘等了三代人。今天，轮到你了。”他疯了，

还是我走进了别人写的段落？闻槐一把夺下剪刀，“咔”地把自己被钳住的袖口剪开，

撞开配电箱，合上备用闸。灯亮的一瞬间，他看清了林馆——干净、端正、领口扣到顶。

像一个展品。展柜那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叮。”纸新娘低着头，手已经空了。她脚边，

多了一枚圆形的印章，深红，半干——“林”。她收下戒指，也收下了姓。老柏跑过来，

气还没匀：“配电箱自己跳了，我晚点再查……咦，剪刀？小闻，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没事。”闻槐把剪刀丢进工具箱，“剪刀夜过了。”对讲机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不是林馆，不是老柏，带点铁盒子回音：“恭喜完成第一夜。明晚：铜镜。”“谁在说话？

”老柏一激灵。“展柜在说话。”闻槐勉强笑了一下。他掏出手机，

私信“凤冠”：闻槐：“我把戒指还了。接下来怎么救我自己？”凤冠：“别照镜子。

铜镜夜，照见的不是你。”闻槐抬眼，与展柜对视。纸新娘仍旧垂眸，

只有凤冠上的一缕流苏，在灯下泛起极轻的一道冷光，像是抬了抬眼皮。

——第1章·完——⸻第2章《铜镜夜》夜里十一点，雨沿着招牌的边缘一点点垂下来，

像有人在上面缝扣子。民俗博物馆空调停了半档，风声轻得像人喘。A3展柜里，

纸新娘依旧低眉垂目，但她的手里，不再是剪刀。是一面铜镜。镜框旧，

背面铸着两朵连枝牡丹。来了。铜镜夜。别照。闻槐把工牌往里塞了塞，

把手机前置摄像头粘了块便利贴。A3柜角落贴着一条新纸带，

上头写了四个字：“镜里勿言”。笔迹不是馆里统一的瘦金体，反而像谁匆匆按住了笔。

“老柏。”“哎。”保安室里椅子吱啦一声。“帮我把所有能反光的都盖上。

展柜玻璃不用动，镜子正面朝墙。”“你这是……”“防事故。”“你说啥就是啥。

”老柏一边嘟囔，一边拖出一卷灰布。对讲机：“别动展陈。

”林馆的声音从铁盒似的对讲机里传来，轻飘飘，像从别的屋子借过来的。

“今晚有直播探展。你把镜子遮了，粉丝看啥？”“人命比弹幕值钱。”“流量救馆，

馆救人。”“——你先把电房钥匙交出来。”对讲机短促沉默。对讲机：“直播二十分钟，

外借镜子做‘非遗互动’，由我来拿。你们别添乱。”外借？借给谁？

谁能借走纸新娘手里的东西？闻槐把展柜后侧的小检查口打开毫米一条缝，不碰镜面，

只在柜里塞进一张泛黄的纸角。

那是昨夜阿愿递来的木盒里夹着的半角纸——能看出一个“林”字的起笔。纸角一触红绸，

像被什么舌头卷了一下，没了。私信“凤冠”：闻槐：“纸角放回去了。

”凤冠：“镜里别叫名字。会被答应。”闻槐：“镜子会答应谁？

”凤冠：“会答应不是你的人。”闻槐：“展柜里婚书是原件？”凤冠：“翻面。

今夜是第二页。”闻槐抬手，用手电从镜背掠过去。镜背纹饰下有一条非常浅的裂缝，

像有人把两片东西压成一件。镜背里塞纸？他没去抠。 规矩，规矩。

铜镜最怕不守规矩的人。——十点五十五分，直播团队进馆。三个人，两灯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