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往低处流人往低处走

我楼上的邻居，在阳台种满了花，每天浇水都往下漏，我家晾的衣服被褥全遭了殃。

沟通三次，她振振有词：水往下流，天经地义！嫌脏你就别晾啊，你家没烘干机吗？

第四次，我没再敲门。我只是默默买了一个大功率的商用抽风机，对着她家阳台底部，

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吹。三天后，她家所有名贵兰花的根，全被吹干。她哭着报了警，

说我毁了她十几万的花。1警察敲门的时候，我正戴着降噪耳机，看一部老旧的黑白电影。

门铃被隔绝，敲门声却通过墙体，一下下震着我的耳膜。我摘下耳机，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旁边是我楼上的邻居，蒋琬。她的眼影和睫毛膏哭花了，

在脸上糊成两道黑色的泪痕。她一指我，声音尖得刺耳：警察同志，就是她！

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毁了我的花！我那些兰花，十几万啊！为首的老警察看看我，

又看看蒋琬，眉头皱着，开了口：你好，我们接到报警，蒋女士说你故意毁坏她的财物。

我侧过身，让开门：进来看看吧。我的房子装修极简，除了必要家具，再无多余装饰。

客厅的落地窗敞着，阳台外的景象一览无余。一个巨大的银白色商用抽风机，正对着天花板，

也就是蒋琬家阳台的底部，发出持续低沉的嗡鸣。警察的目光在那台机器上停了几秒。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东西！蒋琬激动地冲过去想拔电源，被另一个年轻警察拦住。

蒋女士，冷静点。我走到抽风机旁，关掉开关。世界瞬间安静。

我指着阳台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和墙角因长期潮湿而发霉的痕迹，对警察说：警察同志，

我楼上的邻居，长期在阳台浇花，不分时段，不计水量，导致我家阳台常年漏水。

我顿了顿，拉开阳台柜的门。里面是一叠叠整齐的床单和被套，最上面的一床，

有明显的污渍和霉点。这是我上周刚洗的被子，晾出去不到半天，就被她浇花的泥水毁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找过她三次。我看向蒋琬，复述她的话：她说，水往下流，

天经地义。嫌脏就别晾，问我家是不是没烘干机。蒋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梗着脖子犟嘴：我浇我自己的花，犯法吗？水漏下去一点怎么了？你至于这么恶毒，

用这东西对着我的花吹？我没有对着你的花吹。我纠正她，

我对着的是我家的天花板。因为长期漏水，我的天花板受损严重，墙体也发霉了。

我用抽风机吹干我自己的屋顶，合理合法。老警察抬起头，仔细看了看那些水渍，

又看了一眼我拿出的被褥，心里有了数。他转向蒋琬，语气沉了下来：蒋女士，邻里之间，

应该互相体谅。你的行为已经对楼下住户造成了实际困扰和财产损失。

可我的花……我的花全死了！蒋琬崩溃大哭，那些是名贵的春剑和蕙兰，

我花了十几万才收回来的！她这是故意报复！我只是在吹干我的屋顶。我重复了一遍，

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警察也无可奈何。这属于民事纠纷，构不成刑事案件。

我开抽风机对着自家天花板吹，谁也说不出什么。至于她的花被顺便吹干了，

只能算间接后果。最终，警察登记了双方信息，定义为邻里纠纷，调解了几句，收队离开。

临走前，蒋琬用怨毒的眼神剜了我一眼，咬着牙说：陆瑶，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我关上门，世界再次安静。我走回阳台，看着那台抽风机。嗡鸣声虽然停了，

但机器的轮廓在黄昏的光线下，依然显得很有力量。这确实没完。对于蒋琬这种人，

这只是战争的开始。2第二天一早，窗帘拉开，一股恶臭涌入。低头一看，

我家阳台窗明几净的玻璃上，挂着几道黏腻的黄色液体，还在往下滴。阳台上，

散落着菜叶、果皮，甚至还有一小撮带着腥味的猫砂。蒋琬的报复来了。

她开始从楼上往下扔垃圾。我没动怒，只是拿出手机，架在三脚架上，调整好角度，

清晰地录下了阳台的全貌。然后，我给物业打了电话。

物业经理老张的声音很为难：陆小姐，这个……我们会去跟蒋女士沟通的。

高空抛物确实不对。我没指望他们能解决。蒋琬是小区里有名的泼辣户，

物业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是需要一个物业沟通无效的记录。挂了电话，

我穿上雨衣，戴上手套和口罩，沉默地清理阳台。手机在一旁，录下全程。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蒋琬变本加厉。

鸡蛋液、酱油、泡面汤、馊掉的牛奶、用过的湿纸巾……各种各样的垃圾，

每天准时从天而降。我的阳台成了一个露天垃圾场，散发着腐烂的酸臭味。而我，

每天都像一个沉默的清洁工，穿着全套防护装备，将这些污秽之物清理干净，

然后拍照、录像，分门别类地存档。期间，物业经理老张上来过一次。他看着我阳台的惨状，

叹着气：陆小姐，我们跟蒋女士说了，她不承认，还把我们骂了一顿。要不……你再忍忍？

或者我们帮你申请装个遮雨棚？不用了，张经理。我平静地拒绝，谢谢你，

我知道你们尽力了。送走老张，我点开手机里那个命名为蒋琬的文件夹。

里面的视频和照片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触目惊心。时机还不到。

蒋琬的攻击还停留在物理层面。当她发现这些对我无效时，一定会升级。果不其然，

小区业主群里，开始出现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一个叫向阳花开的业主，

头像正是蒋琬阳台上那些兰花盛开时的照片。她没有指名道姓，

但意有所指：我们小区某些新搬来的住户，真是心肠歹毒。自己生活不如意，

就看不得别人好。邻居家养几盆花，她都嫉妒得不行，用下三滥的手段给毁了。

下面立刻有几个附和的。啊？真的假的？太恶毒了吧。是啊，

现在的人心理都太阴暗了。蒋琬见有人支持，立刻添油加醋：可不是嘛，

那些花可是我先生送我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宝贝得不得了。现在全死了，我哭了好几天。

找她理论，她还理直气壮，说什么是为了吹干屋顶。谁家吹屋顶用那么大的工业风机啊？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可怜的受害者，而我，

则是一个嫉妒成性、手段恶毒的变态。群里的风向开始一边倒地指责我。

住她楼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这种人就该报警抓起来！

建议大家离701的住户远一点，免得被她报复。我逐条截图，存入文件夹。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我部门主管发来的微信：陆瑶，你是不是跟邻居有矛盾？

有人把你们的事发到公司内网论坛了。配图是业主群聊天记录的截图，

还有一张不知道谁偷拍的，我站在阳台清理垃圾的照片，配文是：这就是XX部的陆瑶，

心如蛇蝎，建议公司严查此人品行。蒋琬，真的把事情做绝了。

她不仅要毁了我的生活环境，还要毁了我的社交圈和我的工作。3主管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陆瑶，这到底怎么回事？对你影响不太好，

要不要我找人把帖子删了？谢谢总监，不用。我声音很稳，清者自清，

删帖反而显得我心虚。可这……您放心，我能处理好。不会影响工作。挂了电话，

我看着窗外。天色阴沉，乌云压得很低。蒋琬的组合拳，确实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小区里，邻居们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探究和疏离。电梯里遇到，他们会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

仿佛我是什么会传染的病毒。公司的论坛里，帖子越盖越高。虽然大部分同事保持理智，

但总有那么些爱嚼舌根的人，在茶水间对着我指指点点。蒋琬的目的达到了。

她成功地孤立了我。这天下午，我提前下了班。回到家，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打扫阳台。

阳台上，经过一天的洗礼，已经狼藉不堪。一颗破碎的鸡蛋挂在玻璃上，

蛋黄正缓慢地往下流淌，像一只丑陋的眼睛。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

我抱出阳台柜里那床被弄脏的被子，在客厅地板上展开。那是一床手工缝制的蚕丝被，

被面是淡雅的兰草图案。灯光下，那片黄褐色的霉点像一块丑陋的伤疤。指尖抚过，

触感僵硬，冰冷。被角上，用浅色的丝线绣着一个小小的月字。我妈的名字。

这是她还在世时，亲手为我做的嫁妆。她去世后，我一直没舍得用，

只是偶尔天气好的时候拿出来晒晒太阳。我妈是个很温柔的爱花人，最喜欢兰花。

她说兰花有君子之风，不争不抢，自有芬芳。她教我辨认春剑、蕙兰、建兰，

教我如何用稀释的淘米水浇灌，才能让花开得更久。我抱着被子，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很久，

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我拿出手机，给蒋琬发了一条微信。这是我们加了好友后，

我第一次主动联系她。蒋女士，你往我阳台扔垃圾，败坏我名誉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

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我这床被子洗干净，恢复原样。做到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那台抽风机我也不会再开。我把被子污损处的照片发了过去。几分钟后，她的回复来了。

是一段语音，声音里满是轻蔑和嘲讽。陆瑶，你脑子坏掉了吧？一床破被子而已，

还想要我给你洗？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这只是个开始！不把你赶出这个小区，

我蒋琬的名字就倒过来写！听完语音，我删除了对话框。我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男声：喂？周律师，是我，陆瑶。陆小姐，考虑好了？

嗯。我挂断电话，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4第二天，

我请了一天假。我去了本市最大的五金机电市场。那台商用抽风机，只是开胃小菜。

蒋琬既然不惜一切代价要升级战争，我自然要奉陪到底。我在市场里转了三个小时，

买了两样东西。第一样，是四台大功率的定向声波驱鸟器。这东西通常用在机场或者农场，

通过发射特定频率的超声波和模拟猛禽的叫声来驱赶鸟类。它的声波具有极强的穿透性，

对人基本无害，但对听觉敏感的动物来说，是极大的折磨。第二样，

是一套专业的隔音减震材料。回到家，我先将整个阳台的顶部和侧面，

用隔音材料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这能确保楼上无论再浇什么下来，都无法渗透。同时，

也能将声音最大程度地锁在我和她两户之间。然后，我将四台驱鸟器，

分别安装在阳台的四个角落，喇叭齐齐朝上，对准蒋琬家的阳台底部。我没有立刻打开。

我在等一个时机。傍晚时分，楼上传来开门声，是蒋琬的先生回来了。他叫何磊，

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在一家国企做中层管理。

紧接着是蒋琬撒娇的抱怨：老公你可回来了，我快被楼下那个疯女人折磨死了！

她又怎么了？她今天没上班，在家不知道又鼓捣什么，叮叮当当地响了一天，烦死了！

你快去说说她！脚步声朝阳台走去。楼上传来何磊的一声惊呼：琬琬，

这……这些花怎么全都……还不是楼下那个贱人干的好事！蒋琬的声音尖锐起来，

她用工业风扇对着吹了三天三夜！我的心血啊！一阵沉默。

然后是何磊略带疲惫的声音：算了，死了就死了吧，几盆花而已。你以后也别跟邻居闹了，

安分一点。什么叫几盆花而已？！蒋琬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何磊！

你知不知道那些花多贵？那是我托了多少关系才买到的珍品！你现在说算了？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楼上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我戴上耳机，将这一切隔绝在外。

争吵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最后以一声用力的摔门声告终。我算着时间，

等蒋琬的情绪酝酿到顶点。然后，我按下了总开关。四台驱鸟器同时启动。

我选择的是超声波+鹰啸混合模式。刺耳的，模拟鹰隼捕猎时的尖啸声，

瞬间穿透了天花板。那声音经过特殊处理，尖锐，凄厉，还带着回响，

仿佛有几十只老鹰正在她家阳台盘旋，准备俯冲。紧接着，是肉耳听不见，

但足以让所有生物感到烦躁不安的超声波。楼上，蒋琬的尖叫声几乎是立刻响了起来。

啊——什么声音！什么鬼东西！她的尖叫很快被一阵狗叫声覆盖。是她养的那条泰迪。

那小狗平时骄纵得很，此刻却发出惊恐至极的狂吠和哀鸣。宝宝！宝宝你怎么了！

蒋琬的声音里充满了慌乱。楼上紧接着传来砰砰的撞击声和花盆破碎声。是那只泰迪，

在超声波的刺激下彻底失控了。我调低耳机音量，

甚至能听到蒋琬在楼上声嘶力竭地喊着何磊的名字。但何磊已经摔门走了。现在，

只有她和她失控的宠物，以及那四台不知疲倦的猛禽。我端起一杯温水，走到阳台。

我的阳台被隔音材料包裹，声音小了很多，但依旧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震动。楼上，

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蒋琬的哭喊，狗的惨叫，东西被打碎的声音，交织成一首毁灭的交响乐。

这一夜，注定漫长。5警察第三次上门，是凌晨一点。这次，他们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