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的清晨,雾气湿漉漉地贴在港口石板,整个蓝礁海港宛如沉睡未醒的巨兽,静谧而若有所思。
只有清脆的海鸟啼鸣偶尔打破寂静,引得远处泊船上传来几声慵懒的喘息。
艾凡·格瑞坐在旧檐下,手中把玩着那枚奇特的金属钥匙。
这是昨夜偶然捡来的东西,形状宛若一只展翅破浪的海燕,嵌着一块深蓝色的浮石。
钥匙沉甸甸的,仿佛藏着整片海的秘密。
艾凡盯着不远处的陌生帆影出神。
他素来沉不住气,此时却难得静默。
他的身旁是昨夜刚刚启用的新购船只——名为“浪息号”,比他梦想中的要破旧得多,却因这把钥匙和一纸残旧契约,突然成了他命运的归属。
“那家伙,该不会就这么把船和钥匙都送给我了吧?”
艾凡咧嘴自嘲。
他敲了敲甲板,感受着海流下涌时的脉动。
命运的齿轮己经转动,而他需要的——是队友。
远处,港口酒馆大门吱呀一响,诺亚·克林带着那种随时准备航行的镇定神色走出。
他穿着朴素的粗布外套,脸上带着些未化开的寒露。
诺亚的步伐有种不可动摇的坚定,每迈一步都仿佛丈量着风浪的尺度。
“艾凡,你真的打算今天启航?”
诺亚的声音低沉,像是潮水之间慢慢推来的浪花,总给人一种靠谱的安全感。
“去哪不重要,”艾凡迅速站起来,脸上挂着那种只有刚刚收到一笔意外之财才会有的欠揍微笑,“要紧的是去和谁一起。”
他伸手,诺亚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递出了手中折叠的羊皮地图——那张他们少年时反复描绘、从父辈航行记忆中拼凑而成的奇异海图。
海图中央有一道银河似的分界,像极了他们心中关于未知世界的渴望和恐惧。
就在两人对视时,甲板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与银铃般的笑声——菲娅·云雀拎着个比她还高的药箱与锅铲,两步三跳地跳了上来,脸上挂着若无其事的恶作剧笑容。
“好啦好啦,大家别再端着苦瓜脸啦!”
菲娅将药箱重重砸在舰舰柱上,随手摘下一片雾水打湿的海带,贴在艾凡额头。
“恭喜咱们的‘大船长’开始新生活!”
“要是你那汤能管好点味,我就会更开心。”
艾凡故作嫌弃地侧身,却被菲娅迅速塞了一颗淡绿色药丸进嘴里。
“尝尝看,最新的醒脑丸!
保证清醒、避免航海晕浪。”
菲娅眨着眼,语气轻快,“风暴要来了,咱们得先保证你别晕船。”
“你这哪里是在行医,简首在练胆。”
诺亚无奈摇头,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正说着,一个粗犷但颇有分寸的脚步声踏上了甲板。
瓦特·鲨齿一身旧皮甲,满脸落腮胡,此刻正用一只无比粗大的手搓着鼻子。
他一边端详着浪息号,一边咕哝:“这船……怎么看都不像顶好货色。”
“多了一口气就能漂,这就够了。”
艾凡扬眉,两人间的针锋相对更像是朋友间的试探。
瓦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继而露出一个别扭的笑:“行,哥几个,既然你们不嫌弃我这坨旧铁,那我便替这船当个舵手。”
菲娅扭头摇头:“别给我们的好新船加重自尊心负担啦,瓦特。
看它多忠厚!”
瓦特闻言哼了一声,却明显放松了许多。
就在气氛松动时,一道纤细矫健的身影悄然落地。
琳娜·塞洛立在船舷边,宽大的旅行披风下,怀中紧抱数卷沾着盐迹的羊皮图册。
她的双眼像刺透云雾的晨光,扫视每一处细节。
“你们的船,不错。”
琳娜语气冷静,声音里却藏不住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不过,我可不会因为友谊而留在这里。
只要海图正确,谜题有趣,这趟旅程就值得。”
艾凡挑了挑眉,微笑得意味深长:“琳娜小姐,你只要负责让我们别在海里打转,至于归处,咱们就边走边找。”
诺亚忽然肃然开口:“各位,不管叫什么名字——船也好,人也罢,航行即将开始。
浪息号只要驶出蓝礁海港,每个人的命运就都系在一起。”
西目相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默契。
不同的心事,不同的理由,此刻都被紧紧栓在船板的缝隙之下。
浪息号的主桅被海风拉响,像是一面亟待启航的旗帜。
“好了,鲸目灯向北,潮线升三寸。”
诺亚利落地卷起袖口,登上舵位,目光坚定如锚定的海星。
菲娅抓起药箱和锅铲,蹲在火炉旁边忙活,刀光药影间己开始张罗第一顿团体早餐。
瓦特咚咚响地检查绳索,偶尔粗声教训一两句斑斓的老绳,“这绳子可比你们脖子细多了,自己看牢点!”
说得菲娅一阵大笑。
艾凡站在甲板中央,两手高举那把蓝色浮石钥匙。
空气仿佛有一瞬间凝固,钥匙抵在神秘的机关上,船艏底部传来阵阵机械咔哒声,船身微微一震。
整个浪息号安静了半秒,随后轻轻晃动,仿佛活了过来。
远处雾气裂开一道缝,海面泛起银白涟漪,朝向未知之蓝敞开。
“诸位——破浪启航!”
艾凡一脚踹下装饰性的老锚,齐声挥手,那激昂的号角在晨雾中回响。
浪息号披着初生的海风,缓缓离开熟悉的港口。
五人站在甲板之上,背后是模糊的过往,面前是无垠的蓝色世界。
他们怀揣着各自不肯示人的秘密,却己然同舟共济,任命运将他们捆在了一起。
烈烈风声中,浪息号像一只展开羽翼的巨鸟,朝着七海之心驶去。
而每个人的心,也在第一道浪花带来的震颤间,唤醒了属于冒险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