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我爱他如命，直到他看见我坟头的草长了三米高

沈聿要去米兰进修三年。在机场，我把他拥在怀里，声音是惯有的漫不经心：“念念，

乖乖等我回来，回来就娶你。”他身后，他那群狐朋狗友挤眉弄眼，吹着口哨起哄。

而他身边，站着他新找的灵感缪斯，一个刚获奖的年轻模特，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我，

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手里还提着连夜为他打包的行李，

里面塞满了他爱吃的零食和常用药。我像个见不得光的保姆。沈聿拍了拍我的脸，

像安抚一只宠物：“行了，回去吧，我妈那边你多照看着点。”他转身，潇洒地挥挥手，

再没回头。登机口的广播响起，我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那一刻，

我心里某个紧绷了十年的弦，啪地一声，断了。骗你的，沈聿。我不等了。1.我叫苏念，

爱了沈聿十年。从十六岁那年，他在篮球场上，逆着光，汗水滴落的样子砸进我眼里开始。

我就成了他身后最忠实的影子。他打球，我递水。他逃课，我帮他答到。他跟人打架，

我背着医药箱第一个冲过去。他创业初期没日没夜地画设计稿，我就通宵陪着他，

给他煮咖啡，整理资料。他的朋友们都笑我：“苏念，你就是沈聿的免费全能保姆。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因为沈聿会搂着我的肩膀，对他们说：“滚蛋，这是我未来媳妇儿。

”就因为这句话，我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了整个青春。我以为，我是特殊的。直到后来，

我才发现，他对每一个停留在他身边的女孩，都会许下类似的承诺。

我是他众多“未来媳妇儿”中最长情，也最廉价的一个。从机场回来的那天，我发了高烧。

一个人躺在我和他同居的出租屋里，烧得天昏地暗。我给他发消息：我生病了，好难受。

石沉大海。过了两天，我才在他的朋友圈里看到他发的定位。米兰大教堂，

配文是：“新的开始。”照片里，他和那个叫Vivian的模特笑得灿烂，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一对璧人。我点开Vivian的朋友圈，三天前，她发了一张照片，

沈聿正温柔地给她贴退烧贴，配文是：一落地就生病，还好有你在。原来，

不是没看到我的消息。只是我的难受，对他而言，无足轻重。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烧还没退，身体摇摇欲坠。我开始收拾东西，我的东西不多，

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装完了。这个房子里，处处都是沈聿的痕迹。他的画稿，他的奖杯，

他的衣服……而属于我的，只有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行李箱。我拖着箱子，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住了五年的地方，没有丝毫留恋，关上了门。

就像关上了我那荒唐可笑的十年。2.离开沈聿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了老家。

那是一个江南小镇，青石板路，小桥流水，和我生活了多年的繁华都市截然不同。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几年前奶奶也走了，

老家的房子就一直空着。推开院门，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的桂花树倒是长得枝繁叶茂。我请人把屋子打扫干净，然后就在这个小镇住了下来。

生活变得异常规律。我找了一份在镇上图书馆当管理员的工作，清闲自在。每天闻着书香，

看着窗外的云卷云舒，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在这里，我遇到了林舟。

林舟是我邻居家的哥哥，比我大三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个很温和的人，

总是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他大学毕业后就回了小镇，在镇上的中学当老师。

他看到我回来，很是惊讶：“念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回来不久。”我对他笑了笑。

“不走了？”“嗯，不走了。”他眼里的光，一下子亮了。从那以后，

林舟就成了我家的常客。今天送来他家刚从地里摘的青菜，明天送来他妈妈做的米糕。

他会陪我在院子里喝茶，听我讲这些年在大城市的生活。我讲了很多，唯独没有提沈聿。

那像是我人生中一块腐烂的肉，我不想让它污染了这里的清新空气。林舟也从不追问。

他只是在我偶尔失神的时候，默默地给我续上一杯热茶，然后转移话题，

讲一些学校里的趣事。我知道他的心意。可我的心，已经在沈聿那里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再也给不出任何回应。我只能装傻。直到那天，我因为长期胃痛去医院检查。

医生看着我的CT片，眉头紧锁，最后让我去市里的大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林舟不放心，陪我一起去了市里。检查结果出来那天，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可我拿着那张诊断书，手却抖得厉害。胃癌，晚期。医生说，最多，

还有一年时间。3.从医院出来，我整个人都是懵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浑身冰冷。林舟沉默地走在我身边，他伸出手，想握住我的，

却又犹豫地收了回去。最后，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沙哑：“念念，别怕，

我陪你。”我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哭的不是我快要死了。

而是我这可笑的一生，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蹉跎了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想为自己活一次，

老天却连时间都不肯给我。回到小镇，我开始接受化疗。过程很痛苦。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见任何人。林舟每天都会来。

他从不劝我，只是在门外放下做好的饭菜，然后安静地离开。有时候，他会留下一束花，

是院子里新开的栀子，香味清雅。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不想在痛苦和绝望中度过。我开始配合治疗，努力吃饭。我剪掉了枯黄的长发，戴上帽子，

开始走出家门。林舟陪着我，在小镇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我们去看清晨的日出，

看傍晚的晚霞。我们去逛菜市场，为了一毛钱跟小贩讨价还价。我们还一起去后山，

种下了一棵小小的桃树。林舟说：“等明年春天，它就会开花了。”我笑着点头，

心里却是一片悲凉。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4.沈聿是在我确诊半年后，

第一次联系我的。那天我刚做完化疗，虚弱地躺在床上，手机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的跨国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苏念？”是沈聿的声音，

带着一丝醉意和不耐烦。我愣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说话啊，哑巴了？

”他似乎很不满我的沉默，“我妈下个月生日，你记得给她准备礼物。她喜欢的那家丝巾，

你知道是哪家。还有，我这边的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一笔钱周转，你卡里还有多少钱？

先打给我。”他理所当然地吩咐着，就像我还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苏念。

他甚至没有问我一句，这半年，我过得好不好。我突然觉得很想笑。于是我真的笑了出来，

笑得很大声，牵动了胃部的伤口，疼得我蜷缩起来。“你笑什么？”沈聿的声音冷了下来，

“苏念，你吃错药了？”“是啊，”我喘着气，一字一句地说，“我吃错药了，吃了十年，

现在，药效过了。”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世界，终于清静了。

那天晚上，林舟来看我，见我脸色苍白，很是担心。我对他笑了笑，说：“林舟，

我们结婚吧。”林舟愣住了，手里的汤碗差点掉在地上。他看着我，眼睛里有震惊，有狂喜，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他知道，我不爱他。他也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想结婚。

我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后，给自己一个名分，一个不属于“沈聿的苏念”，

而只属于“苏念”自己的结局。我想在我的墓碑上，刻上一个温暖的称谓。

而不是孤零零的一个名字。林舟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他却轻轻点头，

眼眶红了：“好。”一个字，重若千斤。5.我们没有办婚礼，只是去民政局领了证。

红色的本本拿在手里，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竟然，结婚了。新郎，

却不是我幻想了十年的人。林舟对我很好，好到让我觉得愧疚。他辞掉了学校的工作，

全心全意地照顾我。他学着给我做各种有营养的病号餐，变着花样哄我吃饭。他给我读诗，

给我讲故事，陪我看老电影。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

林舟就搬了张椅子，坐在我床边，握着我的手，一坐就是一天。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有时候会把他错认成沈聿。我会下意识地喊：“阿聿……”每当这时，

林舟握着我的手就会僵硬一瞬，然后，他会更用力地回握住我，柔声说：“念念，是我，

林舟。”我会清醒过来，对他抱歉地笑笑。他从不介意，只是眼里的悲伤，又浓了一分。

我知道，我这样对他，很残忍。可我控制不住。十年深入骨髓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那个冬天，特别冷，雪下得很大。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那天，

我精神好了很多。我让林舟扶我到院子里，我想再看看那棵桂花树。雪落在枝头，

压得沉甸甸的。我靠在林舟怀里，轻声说：“林舟，对不起。”“不要说对不起。

”他收紧了手臂，声音哽咽，“念念，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下辈子，

”我费力地喘着气，“如果……还有下辈子，换我来……好好爱你……”“好，

”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温热的液体滴落下来，“我等你。”我笑了。我慢慢地闭上眼睛，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仿佛看到了十六岁那年的篮球场。少年逆着光，意气风发。

真晃眼啊。如果……没有遇见你就好了，沈聿。6.以下为第三人称视角三年后。

米兰国际机场。沈聿一身高定西装，长身玉立，成了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这三年，

他凭借出色的才华，在国际设计界声名鹊起，拿奖拿到手软。如今，他载誉归来，

准备在国内开设自己的工作室。助理跟在他身后，恭敬地汇报着行程：“沈总，

回国欢迎宴已经安排好了，在……”“都推了。”沈聿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我得先去接我的未婚妻。”助理一愣：“未婚妻？

您什么时候……”沈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璀璨的钻戒。

“三年前就订好了。”他看着钻戒，眼神里是少有的温柔，“那丫头，估计等急了。

”他想起三年前在机场，苏念那双写满不舍和依恋的眼睛。他知道她爱他，

爱得卑微到尘埃里。这三年，他故意不联系她，就是想让她知道，离开他，她什么都不是。

他要让她在无尽的思念和等待中，更加离不开他。现在，他回来了。

带着无上的荣耀和这枚代表承诺的戒指，他要去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已经能想象到苏念看到他时，会是怎样一副喜极而泣的蠢样子。想到这里，

沈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坐上车，直接报了那个他曾经和苏念同居过的出租屋地址。

他甚至连钥匙都还留着。然而，当他用钥匙打开门时，迎接他的，不是熟悉的身影，

而是一室的灰尘和陌生。房子里的家具全都换了，住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男人看到他，

警惕地问：“你找谁？”沈聿皱眉：“苏念呢？住在这里的那个女孩呢？”“不认识，

”男人不耐烦地摆摆手，“这房子我一年前就租了，没听说过什么苏念。”沈聿的心，

莫名地沉了一下。7.沈聿又去了苏念曾经工作过的公司。前台已经换了人，根本不认识他。

他辗转联系上苏念以前的同事，对方在电话里语气很惊讶：“苏念？她三年前就辞职了啊，

说是回老家了，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回老家了？沈聿捏着手机，眉头紧锁。

她怎么能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他压下心里的烦躁，又联系了几个以前的共同好友。得到的答案，都惊人的一致。

苏念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三年前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世界里。沈聿坐在车里，

烦躁地点了一支烟。他打开手机，翻出那个被他拉黑的号码，拨了过去。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冰冷的机械女声，像一盆冷水，将他心里的火浇熄了一半，

剩下的，是莫名的慌乱。他突然想起三年前接到的那个电话。苏念在电话里笑得那么奇怪，

那么……绝望。她说，药效过了。什么意思？一个荒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不会……不等他了吧？不，不可能。沈聿狠狠地掐灭了烟头。苏念爱他爱到没有自我，

怎么可能说不等就不等？一定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他冷笑一声，发动了车子。

既然她回了老家，那他就去她老家找她。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在跟他玩什么花样。

他凭着记忆，驱车几个小时，来到了那个他只在照片里见过的江南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