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零点推书!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我喂夫君避子羹

第6章

发表时间: 2025-10-30

惊雷过后,并非总是暴雨倾盆。有时,只是空气变得粘稠沉闷,酝酿着更难以捉摸的风暴。

那日茶泼事件后,李鸳儿在墨韵堂的日子,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

预期的刁难和排挤并未到来,仿佛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碧珠姐姐待她一如往常,其他丫鬟也并未表现出异样。

只有李鸳儿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她变得更加沉默,却也更加敏锐。她像一只受惊后更加警惕的小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尤其是关于三少爷的一切。

她发现,三少爷似乎真的将那天的事抛在了脑后,待她与待其他粗使丫鬟并无二致,甚至那偶尔停留的目光也似乎消失了。

这本该让她安心,可心底深处,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沉底后,那渐渐平复却终究留下了痕迹的涟漪。

然而,这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府里关于三少爷与陶家小姐婚事的议论愈发甚嚣尘上。

甚至有消息灵通的婆子说,老夫人已请人合过八字,乃是天作之合,不日便要正式下聘。

墨韵堂里,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在弥漫。碧珠和几个大丫鬟们私下里的交谈更多了,有时会提到陶家的富贵,陶小姐的才名,语气中夹杂着羡慕与一种对未来不确定的隐忧。

李鸳儿将这些听在耳中,面上依旧是一片恭顺的麻木,只有紧握着抹布、指节微微发白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不敢去想。那个即将到来的、名正言顺占据三少爷身边所有位置的女人,像一座即将压顶而来的大山,让她喘不过气。

这日,她奉命去库房领取一批新到的宣纸。

回来路过花园的九曲回廊时,远远看见三少爷崔展颜与一位穿着华贵、气质端庄的年轻公子站在荷花池边说话。

那位公子她认得,是常来府上的永昌伯府世子,三少爷的挚交。

她本能地想避开,却听见风中隐约飘来几句对话。

“……展颜,陶家这门亲事,门当户对,陶小姐我也曾见过一面,品貌皆是上乘,你还有何不满?”永昌伯世子的声音带着劝解。

崔展颜背对着她,声音听不出情绪:“并非不满。只是……”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仿佛一生早已被安排妥当,按部就班,毫无意趣。”

世子笑了起来:“你我这般人家,婚事何时由得自己心意?娶妻娶贤,门第相当便是幸事。至于意趣……日后纳几房可心意的妾室便是了。”

纳妾……这两个字像针一样,猝不及防地刺入李鸳儿耳中。她脚步一滞,几乎愣在原地。

崔展颜似乎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没有接话。

李鸳儿不敢再听,慌忙低下头,加快脚步从回廊的另一侧匆匆离开。

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又闷又疼。妾室……是啊,像三少爷这样的身份,即便娶了正妻,日后自然也会有如夫人,有通房丫头。

而她,或许连被他纳入考虑范围的资格都没有。

世子那句轻飘飘的“纳几房可心意的妾室”,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她那些隐秘的、不敢见光的心思打回原形。

她只是一个工具,一个玩意儿,或许连“可心意”都算不上。

抱着宣纸回到墨韵堂,她将东西仔细放好,便默默地拿起扫帚,去打扫庭院角落那片竹林下的落叶。

这里僻静,少有人来,可以让她暂时躲避那些无处不在的、关于婚事的议论,以及自己内心翻腾的苦涩。

她用力地挥动着扫帚,仿佛要将所有杂乱的思绪都清扫出去。

竹叶沙沙作响,伴随着她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迟疑的、粗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没事吧?”

李鸳儿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只见石头不知何时站在竹林边,手里提着一把铁锹,黝黑的脸上带着一丝笨拙的关切。他显然是刚干完活路过这里。

“没、没事。”李鸳儿连忙低下头,掩饰性地继续扫地,声音有些发闷。

石头却没有离开,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看着李鸳儿明显心不在焉、甚至带着几分自虐般用力的动作,低声道:“府里……都在传三少爷的婚事。”

李鸳儿动作一顿,没有吭声。

“你……”石头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道,“……别太难为自己。”

这句简单甚至有些笨拙的安慰,却像是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垮了李鸳儿强筑的心防。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在这深宅大院里,也只有石头,这个同样身处底层的少年,会对她说这样一句毫无用处、却真实温暖的话。

“我知道。”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哽咽,“谢谢石头哥。”

石头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黝黑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怜悯,有无奈,还有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只是默默地提起铁锹,转身离开了竹林。

接下来的日子,李鸳儿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她不再去听那些关于婚事的议论,也不再试图去解读三少爷任何一个眼神或动作。

她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劳作中,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内心的酸楚。

或许是她的沉默和乖顺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发现自己在墨韵堂的处境,竟隐隐有了一丝提升。

碧珠开始将一些稍微重要些,但又无需近身伺候的活计交给她,比如检查书房书籍是否有虫蛀霉变,或是将少爷近期不常用的文具登记造册。

这些活计依旧属于洒扫整理的范畴,却需要更多的细心和……一丝难以言说的信任。

这晚,轮到李鸳儿在书房外间值夜,负责夜里给少爷端茶送水,以及防止灯烛起火。这是丫鬟们的轮值,通常少爷夜里并不常唤人。

内室里早已熄了灯,一片寂静。外间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羊角灯,李鸳儿坐在灯下的小杌子上,就着微弱的光线,缝补着一件自己的旧衣。

夜深沉,万籁俱寂,只有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偶尔从遥远的街巷传来。

忽然,内室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接着是崔展颜有些沙哑的声音:“……外面谁在?”

李鸳儿连忙放下针线,起身应道:“少爷,是奴婢鸳儿。”

里面沉默了一下,随即道:“倒杯温水进来。”

“是。”李鸳儿应着,连忙去茶炉旁倒了杯温度适宜的温水,轻轻推开内室的门。

内室里只点了一盏床头小灯,光线昏暗。崔展颜半靠在床头,穿着白色的寝衣,墨发披散,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眉头微蹙,似乎是口渴,又像是被梦魇惊扰。

李鸳儿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水杯递过去。

崔展颜接过杯子,指尖不可避免地再次触碰到她的。这一次,他的指尖带着不正常的温热。

李鸳儿心中微微一动,却不敢多想,垂手侍立一旁。

他喝了几口水,将杯子递还给她,揉了揉额角,声音依旧带着睡意的沙哑:“什么时辰了?”

“回少爷,刚过子时。”李鸳儿轻声回答。

“嗯。”他应了一声,似乎没有立刻睡下的意思,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游离,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怕我吗?”

李鸳儿心中猛地一跳,攥紧了衣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怕?自然是怕的。他的喜怒,决定着她的生死。可经过这几次……那恐惧似乎又掺杂了些别的东西。

她斟酌着词句,极小声道:“少爷是主子,奴婢……敬重少爷。”

“敬重?”崔展颜似乎嗤笑了一声,带着些许嘲弄,也不知是嘲弄她,还是嘲弄自己。“罢了,你出去吧。”

“是。”李鸳儿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回到外间,她的心依旧怦怦直跳。他为何突然问那样的问题?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只是夜深人静时,一丝无人可诉的孤寂?

她无从得知。只觉得心底那池被强行压平的春水,又因他这无意间投下的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叠叠、难以平息涟漪。

可能从自己被卖掉的那一天起,他心里就种下了一颗。种子也许是仇恨。也许是太想过上人上人的生活。所以自己才拼命的朝着有光的地方萌芽。

而窗外,夜色正浓,仿佛蕴藏着无数未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