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青石镇的土路上。
彭刚背着半篓草药,踩着碎石子往家走,草鞋的缝隙里嵌着泥,每走一步都带出些微尘土。
镇子西头的破屋是他的家,屋顶的茅草被上月的暴雨冲得露出个洞,风一吹就呜呜作响,像极了他早逝的娘临终前的喘息。
“让让!
都让开!”
一阵马蹄声踏碎了镇尾的宁静。
彭刚下意识往路边躲,怀里的草药篓子晃了晃,几片枯黄的叶子飘落在地。
三匹骏马拉着一辆乌木马车疾驰而来,车帘绣着银线勾勒的山峰,在夕阳下泛着冷光——那是内一宗的标志,方圆千里无人不知的修仙大宗。
马车在镇中心的老槐树下停住。
车夫翻身下马,刚要去掀车帘,就见车帘自己掀开了。
走下来的女子身姿绰约,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衫,衣袂飘飘,仿佛与月光融为一体。
腰间系着一根银链,链尾坠着一枚玉质小剑,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天籁。
她的头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只用一根木簪简单地挽起,却显得格外清新自然。
那张面庞如羊脂白玉般温润,未施粉黛却依然明艳动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如星辰,璀璨夺目,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当她的目光扫过围观的镇民时,众人都不禁为之一震。
那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仿佛她不属于这个尘世,而是来自仙境的仙子。
彭刚在心中暗暗惊叹,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门中人吗?
即使站在这尘土飞扬的地方,她依然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令人陶醉。
“在下冯楠舒,”女子的声音如同山涧的泉水一般清澈悦耳,沁人心脾,“奉宗门之命,特来此地查探‘阴蚀石’的踪迹。
敢问诸位,近日是否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镇民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搭话。
青石镇世代靠采药打猎过活,哪见过这般气度的人物,更别提“阴蚀石”这种听着就吓人的东西。
彭刚攥紧了篓子把手,他想起三天前在黑风岭采药时,见过一块泛着黑气的石头,当时只当是普通矿石,没敢多碰。
“我见过。”
彭刚的声音有些发紧,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后背都在冒汗。
冯楠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在哪?”
“黑、黑风岭北坡,靠近断魂崖的地方。”
彭刚咽了口唾沫,“那石头周围的草都枯了,摸上去冰得刺骨。”
冯楠舒微微颔首:“多谢告知。
若此事属实,必有重谢。”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这里面有三粒‘清灵丹’,能治些风寒小疾,权当谢礼。”
彭刚接过瓷瓶,入手温热。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精致的东西,讷讷道:“不、不用谢……”冯楠舒没再多言,转身对车夫道:“备些干粮,今夜入山。”
当晚,彭刚躺在破屋的木板床上,攥着那个瓷瓶翻来覆去。
他听见镇子外传来几声异响,像是兽吼,又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天快亮时,他终于忍不住,揣上砍柴刀往黑风岭跑——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那个叫冯楠舒的女子可能会出事。
断魂崖边,黑气如浓雾般弥漫,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其中。
冯楠舒站在崖边,身姿挺拔,如同一株傲雪寒梅,与那头青面獠牙的妖兽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缠斗。
她手中的长剑闪烁着耀眼的白光,每一次挥剑都带起凌厉的剑气,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黑暗。
剑气所过之处,崖边的碎石纷纷碎裂,仿佛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震撼。
然而,那妖兽却异常凶悍,它的皮毛如同钢铁一般坚硬,每次被冯楠舒的剑气击中,都只是发出一声怒吼,不仅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攻势越发猛烈起来。
冯楠舒的左臂己经被妖兽的利爪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流淌而下,染红了她那月白色的长衫。
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小心!”
彭刚脑子一热,举起砍柴刀就冲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这点力气在妖兽面前不值一提,可看着那道摇摇欲坠的白色身影,脚像被钉住了似的,挪不开步。
妖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凡人分了神,尾巴一甩就朝彭刚抽来。
冯楠舒瞳孔骤缩,猛地回身用剑格挡,“铛”的一声脆响,她被震得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你怎么来了?
快走!”
冯楠舒急声道。
彭刚被吓得腿肚子发软,却死死盯着妖兽的眼睛:“我、我见过这畜生怕火!”
他想起去年猎户老王说过,黑风岭的妖兽都惧硫磺火。
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又摸出平时熏野兽的硫磺粉,抖着嗓子喊:“看这边!”
妖兽果然被火光吸引,嘶吼着扑过来。
冯楠舒趁机凝聚灵力,长剑化作一道流光,首刺妖兽心口。
黑气散去的瞬间,她脱力般倒在地上,彭刚连忙扔下火折子跑过去扶她。
“多谢。”
冯楠舒靠在崖壁上,脸色苍白,“你这凡人,倒有几分胆气。”
“我、我就是不想你死。”
彭刚挠挠头,看见她手臂上的伤口,“我篓子里有止血草,能用上不?”
冯楠舒看着他笨拙地捣药,忽然笑了:“我叫冯楠舒,内一宗圣女。
你呢?”
“彭刚,就住青石镇。”
“彭刚……”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剑,剑身狭长,柄上刻着细密的云纹,“这是‘君剑’,内一宗弟子佩剑。
我还有事要办,三日后来找你。”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认真,“若你愿入仙门,我便将它赠予你,还有我圣女大赛的冠军奖品——一枚‘聚灵玉’,助你开启灵根。”
彭刚握着那柄微凉的短剑,看着冯楠舒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手心全是汗。
他不知道,这柄剑,会将他的人生,劈成一条完全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