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婷讲述的传说,像一枚投入心湖的毒种,在林晓脑中悄然生根发芽。
接连几天,她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东侧的楼梯,宁愿多走几步路,从西侧上下楼。
就连晚上起夜,她也需要鼓足勇气,才敢快速穿过那条在深夜显得格外漫长的走廊。
宿舍里的气氛似乎也因为这个雨夜故事而变得更加微妙。
陈静愈发沉默,几乎成了隐形人。
张薇则更加神出鬼没,有时林晓半夜醒来,能听到她床铺传来极其轻微的辗转反侧的声音,显然她也并未入睡。
只有苏婷,似乎很快将那个传说抛诸脑后,依旧活力满满,但林晓注意到,她晚上去洗手间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而且总会拉上自己或别人同行。
又是一个深夜。
林晓被一阵急促的尿意憋醒。
窗外月明星稀,与之前的暴雨夜截然不同,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在宿舍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室友们平稳(或假装平稳)的呼吸声。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00:01。
这个时间点让她心里一紧。
犹豫再三,生理需求最终战胜了恐惧。
她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她轻轻拧开门把手。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深夜被放大了无数倍,刺耳得让她心惊肉跳。
走廊里空无一人,头顶的荧光灯管己经熄灭,只有尽头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勉强勾勒出走廊和楼梯口的轮廓。
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深夜特有的寒意。
她几乎是踮着脚尖,一路小跑冲向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
冰冷的水泥地面对脚心的***,让她更加清醒,也更加恐惧。
解决完问题,在洗手池冰冷的水流下冲洗双手时,她无意间抬起头。
镜子里,她看到自己苍白的脸,以及身后空洞的、敞开的卫生间门口。
就在那一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门口一个极快的、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霍然转身,死死盯住门口。
那里空空如也。
只有走廊尽头那点绿色的幽光,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是错觉吗?
是睡眠朦胧导致的幻视?
还是……她不敢多想,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冲回宿舍门口。
手忙脚乱地握住门把手,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镇定。
就在她准备推门而入的刹那,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攫住了她。
她僵在原地,鬼使神差地,再次将眼睛凑近了门上的猫眼。
扭曲的、带着晕影的视野里,走廊依旧空荡。
然而,一种细微的、若有若无的声音,开始钻进她的耳朵。
那不是脚步声,至少不完全是。
更像是一种……拖沓的摩擦声,夹杂着极其轻微的、类似水滴落的“嗒…嗒…”声。
这声音似乎来自走廊的左侧,正在由远及近。
她的呼吸停滞了,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在猫眼有限的视野边缘,那个白色的身影,再次出现了。
依旧是低着头,长发遮住了面容,穿着那身似乎单薄得不合时宜的白色睡裙。
她的动作比上次看到的更加缓慢,也更加诡异,每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脚底与地面摩擦,发出那种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而那个“嗒…嗒…”的声音,似乎是从她垂落的手指尖端滴落的……某种液体?
林晓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尖叫出声。
她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以一种非人的、僵硬的姿态,一步一步,再次坚定不移地朝着东侧楼梯口的方向挪去。
身影缓慢地消失在猫眼视野的右侧,那拖沓的摩擦声和滴水声,也渐渐微弱,最终彻底融入死寂。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林晓才敢缓缓地、大口地喘息,冰冷的空气刺痛了她的肺部。
她颤抖着手,用尽全身力气,以最轻的动作拧开门把手,闪身进入宿舍,再反手将门轻轻锁上。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滑坐在地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
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楚,听得也更真切。
那绝对不是错觉,也不是什么晚归的事友。
那个白衣女人,那个走向东侧楼梯的身影,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在午夜之后出现?
为什么总是走向那个被诅咒的楼梯口?
传说……难道不仅仅只是传说?
她抬起头,在黑暗中望向苏婷的床铺,后者似乎睡得正沉。
她又望向张薇的床铺,厚重的床帘隔绝了一切。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西肢百骸。
林晓知道,有些事情,己经开始不对劲了。
这个宿舍,这栋楼,隐藏着她无法理解的黑暗。
而她自己,似乎己经被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