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城的夜幕像是被霓虹灯强行撕开的一道口子，五彩斑斓的全息广告在潮湿的空气中扭曲变形，将整条街道染成一片光怪陆离的画卷。
悬浮车流在高楼间穿梭，带起阵阵数据流的残影，宛若一条条发光的血管在这座钢铁巨兽体内奔流不息。
陈末跨坐在他那台嘎吱作响的"铁驹-3型"悬浮电驴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前方全息投影上鲜红的99秒倒计时。
他的左臂义肢发出细微的电流杂音，这是一个月前在二手市场淘来的便宜货，现在己经开始抗议连日的超负荷运转。
"操..."他低声咒骂，焦躁地敲击着布满划痕的车把。
视网膜内，订单平台的倒计时像催命符一样跳动，冰冷的系统女声在脑内回响："警告，07号订单即将超时，超时扣款80%。
预计将扣除信用点38.5点。
"这个数字让陈末的心抽痛了一下。
38.5信用点，足够他在街角那家合成食品店买三份特价营养膏，或者支付胶囊公寓两天的租金。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保温箱里那份包装精美的外卖——"上城区精英套餐"，光是配送费就抵得上他平时送五单的收入。
就在红灯跳到78秒时，旁边那条堆满电子废料的巷道里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动静。
一个小女孩带着哭腔的哀求："不要...求求你..."，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粗鲁的呵斥："闭嘴！
老实点！
"陈末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这条巷道他再熟悉不过，是下城区著名的"遗忘角落"，充斥着非法义体改造黑店和数据走私贩子。
在这里，多管闲事往往意味着惹上比死还难受的麻烦。
65...64...63...巷子里的哭声更大了，还夹杂着某种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声。
陈末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臭氧味——这是高频能量武器特有的气味。
"关我屁事。
"他对自己说，试图用即将到手的配送费麻痹自己的良心。
"送完这单，还有个去上城区的加急件，客户打赏了100信用点..."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到红灯上，开始在心里盘算这个月的收支：义肢检修费300点，电驴悬浮模块更换预估800点，胶囊公寓月租450点...这些数字像冰冷的锁链，将他牢牢捆在现实的地面上。
55...54...53..."哥哥......救我......"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穿透所有嘈杂的童声，猛地撞进了他的耳朵。
这声音带着某种奇怪的电子质感，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废品站捡到的那个快要报废的旧款陪伴机器人，它坏掉前最后的语音也是这样的...操！
理智在尖叫：别去！
超时扣款！
惹上麻烦！
医药费！
修车费！
但一股莫名的火气还是顶了上来。
也许是连日来被平台算法压榨的怨气，也许是看着保温箱里那份他永远吃不起的"精英套餐"时产生的愤懑，也许只是那声"哥哥"触动了他作为孤儿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
"妈的！
算我倒霉！
全勤奖不要了！
"他猛地一拧车把，电驴粗暴地冲上人行道，车轮碾过积水，溅起掺杂着霓虹光彩的水花。
他甚至顾不上锁车——这辆破车偷了也卖不了几个钱——翻身跃下，冲向那条散发着机油和腐臭混合气味的危险小巷。
"喂！
干什么呢！
放开她！
"他的声音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努力想显得有气势，但尾音还是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巷子深处，一个戴着光学迷彩面具、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正将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瞳孔却泛着不正常红光的小女孩按在墙上。
他手中那把造型奇特的数据抽取器，正发出不祥的蓝光，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男人转过头，面具下的电子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锁定在陈末那身显眼的外卖服上。
"哪来的快递虫？
"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嘶哑难听，"滚远点，别找死。
"陈末的心跳得像快要爆缸的引擎，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他瞥见了地上那只掉落的、看起来像普通皮鞋却带着数据接口的儿童鞋，又看了看对方手里那明显不是玩具的武器。
他知道，这闲事他管定了，而且...血亏！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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