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时，李闲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那个句号一起，彻底停摆了。
眼前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开始扭曲旋转，化作一片炫目的白光。
耳边项目经理尖利的催促声“李闲！
方案！
现在就要！”
仿佛还在回荡，但越来越远，最终被一种绝对的寂静吞噬。
真他娘的……够本了。
连续熬了三个大夜，总算把方案终版V17给憋出来了。
就是不知道这猝死的赔偿金，公司能给算工伤不……这是他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带着浓浓怨念的念头。
……“下一个！
磨蹭啥呢！
快点！”
一声极不耐烦的呵斥，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包裹着他的混沌。
紧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一股脑儿涌了进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紧张的喘息声，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置身于原始森林般的清新草木气息。
李闲猛地睁开眼，被刺目的阳光晃得一阵眩晕。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由青石板铺成的广场上。
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人头，都是些半大的少年少女，穿着各式各样的古装，脸上混杂着兴奋、忐忑和憧憬。
而他，也穿着一身粗糙的、打着补丁的灰色布衣，瘦弱的身板在宽大的衣服里晃荡。
前方不远处，一块约莫两人高的巨大石碑矗立着，石碑表面光滑，隐隐散发着温润的白色光晕。
一个穿着青色道袍、面色刻板的中年人手持一卷竹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队伍。
刚才那声呵斥，正是冲他来的。
“喂！
叫你呢！
李闲！
发什么癔症！”
旁边一个胖乎乎的少年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压低声音，“快上去啊，轮到你了测灵根了！”
灵根？
测？
李闲脑子里嗡的一声，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碎片和这个身体原本模糊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碰撞、融合。
青云宗……入门考核……修仙……长生……我操！
不是做梦？！
真穿了？！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冲击着他尚未完全清醒的神经。
前世卷死在电脑前，这辈子一睁眼就要开始修仙？
这他妈是从一个坑跳进另一个更卷的坑啊！
谁不知道修仙界弱肉强食，杀人夺宝是家常便饭，比职场残酷一万倍！
“李闲！”
青袍执事的脸色己经沉了下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不上前，视同放弃资格！”
放弃资格？
还有这种好事？
李闲一个激灵，社畜的本能让他瞬间挤出人群，小跑到那测灵石前。
放弃好啊！
放弃就不用打打杀杀，不用争夺资源，找个山旮旯苟起来，种田养猪他不香吗？
他学着前面人的样子，带着一种“赶紧走完流程好下班”的心态，把手掌按在了冰凉的碑面上。
触感冰凉，石头内部似乎有某种微弱的能量流动。
一秒，两秒……测灵石毫无反应，连一丝光都没透出来。
广场上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那青袍执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能夹死苍蝇。
“用力！
集中精神！”
执事冷喝道，“心无杂念，感受你体内的气感！”
气感？
我只有加班过度的虚脱感……李闲心里吐槽，但还是努力收敛心神，试图寻找那传说中的“气感”。
可他满脑子都是前世改不完的方案、开不完的会和这辈子只想躺平的强烈愿望。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测灵石终于有了反应。
一丝……极其微弱，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淡白色光芒，像风中残烛的火苗，在石碑内部艰难地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死寂。
那光芒，比之前任何一个测试者都要黯淡，甚至不如广场边缘石灯笼里散发的光。
青袍执事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他拿起笔，在竹简上重重划了一下，声音如同寒冰砸在地上：“李闲，杂灵根，资质……劣等！
不堪造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闲那身破旧衣衫和茫然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宣布了最终的判决：“废物一个，滚去杂役处报道吧！”
“哗——”广场上的窃笑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哄堂大笑。
“杂灵根？
还劣等？
俺滴娘诶，这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吧？”
“杂役处？
那不是跟俺们村喂猪掏粪的活儿差不多嘛？”
“啧啧，白长这么个大高个，原来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赶紧滚去杂役处吧，别在这儿碍眼，耽误俺们测试！”
各种带着浓重口音的嘲讽和幸灾乐祸的目光，像冰雹一样砸在李闲身上。
若是这身体原本的那个怀揣修仙梦的少年，此刻怕是早己羞愤欲死，道心崩溃。
但此刻掌控这具身体的，是一个灵魂早己被KPI和996磨砺得刀枪不入的资深社畜。
杂役处？
不用修炼？
不用参加宗门大比？
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秘境夺宝？
每天就是扫扫地、砍砍柴、喂喂灵兽？
这……这他妈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养老生活吗？！
没有绩效考核，没有末尾淘汰，没有傻逼领导天天画大饼！
这不就是带薪休假……不，是穿越福利超级加倍版啊！
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狂喜的情绪瞬间冲垮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羞耻感。
他努力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在别人看来像是在压抑着哭泣，实际上他是在拼命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笑声。
他强作出一副备受打击、失魂落魄的样子，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应了一声：“是……是，执事大人……”然后，他低着头，快步朝着执事所指的、通往山下杂役处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透着“仓皇”和“落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得有多快，嘴角咧得有多大。
杂役处！
我来了！
阳光、沙滩……啊不，是灵田、茅屋、还有不用动脑子的体力活！
美好的咸鱼生活，我李汉三来啦！
就在他身心彻底放松，脑子里己经开始规划杂役处哪个角落晒太阳最舒服、伙食标准怎么样、如何高效摸鱼的时候，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那声音懒洋洋的，拖长了调子，仿佛刚睡醒还在打哈欠，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也想跟着躺平的魔力。
“叮……检测到宿主身心状态达到极致放松境界，咸鱼指数突破临界点……符合绑定要求……万物皆可摆烂系统，启动成功咯~”李闲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啥……啥玩意儿？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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