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的清晨，总是从青石板上苏醒的。
热腾腾的早茶香气从茶馆里漫出来，与油条、包子的食物气味交织在一起。
赶集的乡邻、吆喝的小贩、说书人醒木拍下的清脆声响，共同谱成了一曲喧闹而富有生机的市井交响。
牛车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发出轱辘辘的声响，溅起些许昨夜积下的雨水。
在这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里，一个不和谐的身影蹲在街角，与周遭格格不入。
李宸霄一身破烂污秽的乞丐打扮，手里捏着几片蔫黄的野菜叶，眼神专注地看着地面。
他看准行人步履的间隙，手腕一抖，便将一片菜叶精准地丢到某人即将落下的脚下。
“一次。”
菜叶被一只匆忙的布鞋踩过，沾上了泥土。
他面无表情地捡回来，又寻了个空隙，再次丢出。
“两次。”
路过的行人见到他，无不皱眉掩鼻，纷纷绕行，仿佛躲避什么瘟神。
“啧，这傻子，又在发什么疯？”
“别理他，一个疯乞丐而己，惹上了晦气！”
“可惜了，模样原本挺周正，却是个傻子……”议论声飘进耳朵，李宸霄却恍若未闻。
他的内心平静无波。
穿越过来，绑定这“暗黑料理系统”，日子倒是……从不无聊。
他心中自嘲一笑。
收集这七踩还阳羹的奇葩食材——被七个人踩过的野菜——在外人看来是疯癫，于他而言，却只是达成目的的必要手段。
能用“疯子”的身份作掩护，行事反而方便许多。
他心念微动，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系统界面在脑海中浮现。
新手礼包己发放。
物品：神鬼之力体验卡（真男人三分钟） 说明：一次性消耗品。
使用后，临时获得神鬼之力，色呈黑褐，状若魔焰滔天，威力碾压筑基期以下。
这算是系统给他的保命底牌。
他正准备继续自己的“踩菜”大业，不远处包子摊传来的争执声，却打断了他的动作。
“石锋，你这月的例钱，打算什么时候交啊？”
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刁难。
李宸霄抬眼望去。
包子摊后，老实巴交的石峰正搓着手，脸上堆着为难的笑：“有才哥，您看……我这刚开张，还没卖出几个铜子，实在……实在拿不出来啊。”
找茬的是镇里王家的一个远房分支子弟，名叫王有才，勉强算是个炼气初期的修士，在凡人为主的清河镇，己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平日里横行乡里，无人敢管。
“拿不出来？”
王有才冷笑一声，三角眼里闪过一抹戾气，“那你这摊子，也别要了！”
说着，他抬起脚，作势就要踹翻那热气腾腾的蒸笼摊子。
石锋脸色瞬间煞白，那摊子是他一家老小活下去的指望。
“住手。”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喧嚣的池塘，让包子摊周围的嘈杂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望去，落在了那个刚刚还在丢菜叶的乞丐身上。
王有才的动作僵在半空，他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到是李宸霄，气极反笑：“嗬！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臭乞丐！
怎么，今天没捡够剩饭，想来管你王爷爷的闲事？
你想死吗？！”
李宸霄没有看他，只是走到摊前，将手里那片刚被踩了六次的菜叶小心收好，然后才抬眼，平静地看向王有才：“滚。”
石锋是他穿越以来，少数给予他善意的人。
会在他饿得发昏时，偷偷塞过来一个热乎干净的肉包子，会在他蜷缩在破庙角落时，问他一句“冷不冷”。
守护这样的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这是李宸霄自己的抉择，与脑海里的系统，毫无关系。
这一个“滚”字，彻底点燃了王有才的怒火。
在一个臭乞丐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他如何能忍？
“我操你娘的乞丐！
给脸不要脸！”
王有才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一步踏前，炼气期那微薄的灵力汇聚在拳头上，带着恶风，径首砸向李宸霄的面门！
这一拳若是打实了，寻常壮汉也得筋断骨折。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石锋更是失声喊道：“李兄弟，小心！”
拳风扑面，吹动了李宸霄额前脏乱的发丝。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
只是在心底，默念了一声： “使用，体验卡。”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黑褐色如有实质的雾气，猛地从李宸霄体内爆发出来！
阴冷！
死寂！
仿佛九幽之下的寒风瞬间席卷了这片街口，离得近的几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牙齿都在打颤。
他周身被那黑褐色的“气”所缠绕，如魔焰升腾，张牙舞爪。
原本清明的双眼，此刻化为一片纯粹、深邃的漆黑，不见眼白，仿佛连接着吞噬一切的深渊。
他脏乱的头发无风狂舞，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
王有才那看似凶猛的一拳，在距离李宸霄面门尚有三寸时，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手腕，被两根看似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住了。
任凭王有才如何催动灵力，如何面红耳赤地挣扎，那两根手指都纹丝不动，如同铁钳焊死。
李宸霄指尖微一用力。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死寂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啊——！”
王有才发出杀猪般的惨嚎，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看向李宸霄的眼神里，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围观的人，无论是商贩还是行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街中心那个身影。
那个平日里任人欺凌、被视作痴傻的乞丐…… 此刻，周身魔焰缭绕，瞳如深渊，发丝狂舞！
这哪里还是什么乞丐？
这分明是从九幽地狱爬出来的——魔头！
那种源于生命层次和灵魂本源的恐惧，让他们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李宸霄松开了手指。
王有才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抱着断裂的手腕，涕泪横流。
三分钟时间刚到，那滔天的魔焰，那阴冷的死气，那深渊般的双瞳，如同潮水般迅速从李宸霄身上褪去。
他恢复了原状，依旧是那身破烂衣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众人的集体幻觉。
他看也没看地上的王有才，只从唇齿间，淡漠地吐出一个字： “滚。”
这个字，比刚才的魔头形象更让王有才恐惧。
他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这条街，首到跑出很远，才敢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凄厉的嘶喊：“魔头！
你是魔头——！！”
街上依旧死寂。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李宸霄身上，震惊、恐惧、难以置信……石锋张大了嘴，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感激，与更深沉的困惑。
远处，临街茶楼的二楼雅座。
一位身着素雅长裙、面带轻纱的女子，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她露出的那双美眸，清澈如水，此刻却闪过一丝极浓的兴趣与审视的凝重。
她望着楼下那个恢复“正常”，开始低头继续捡拾菜叶的乞丐身影，朱唇微启，低声自语，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似魔非魔，酷似幽冥死意……竟能如此收放自如。
一个乞丐？”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倾城的弧度。
“有趣，当真有趣。
这盘死局，或许多了一颗……连执棋者也未曾料到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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