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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阴影

发表时间: 2025-11-06
“极速”网吧里,烟雾缭绕,键盘鼠标的噼啪声和玩家们的叫骂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种独特的喧嚣。

谢恒操控着游戏里的刺客角色,在刀光剑影中精准地收割着对手的生命。

他的眼神专注,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屏幕上不断跳出“三杀”、“西杀”的提示,队友在语音里疯狂喊“666”。

然而,就在他准备完成一次五杀收割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抹干净得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身影——夏临,和他身边几个同样穿着二中校服的学生,正站在网吧门口,似乎在等人。

谢恒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就这么一瞬的迟疑,屏幕上的刺客被对手的反扑带走,灰色的“死亡”提示跳了出来。

“操。”

他低骂一声,不是因为游戏角色的死亡,而是因为自己刚才那瞬间莫名的分心。

他迅速调整状态,重新投入战斗,但心底那点烦躁却挥之不去。

他能感觉到,夏临的目光似乎无意中扫过他这个角落,尽管可能只是一瞥,却让他有种被探照灯晃到的错觉。

好学生就不该来这种地方。

他心里冷哼一声,操作更加凶狠凌厉,仿佛要把那点不自在连同屏幕里的敌人一起撕碎。

终于,夏临那伙人找到了他们要找的同学,说了几句话便一起离开了。

网吧污浊的空气仿佛随着他们的离开都清新了几分。

谢恒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空落。

他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晚上八点半。

还有时间,再接一单。

他熟练地切换账号,登录另一个游戏,开始新一轮的代练。

这是他维持生计的重要来源之一。

奶奶的药不能断,房租水电要交,还有那个女人留下的烂摊子……每一分钱都至关重要。

十点整,他准时下机。

网管递给他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算是今晚的报酬。

谢恒接过,塞进裤兜,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网吧。

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他身上沾染的烟味和疲惫。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那个位于老城区、灯光昏暗的筒子楼走去。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旧木门,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混杂着简单的饭菜香扑面而来,驱散了夜晚的寒意。

“小恒回来了?”

厨房里传来奶奶有些沙哑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压抑的咳嗽。

“嗯。”

谢恒应了一声,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他换下鞋子,把书包扔在客厅那张褪色的布艺沙发上。

客厅很小,家具简陋,但收拾得整洁干净。

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穿着笔挺警服的父亲笑得一脸正气,温柔的母亲依偎在一旁,年幼的他被父亲扛在肩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是这个家曾经拥有过的、短暂的幸福印记。

奶奶端着一个小砂锅从厨房出来,看到谢恒,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饿了吧?

奶奶给你炖了汤,快趁热喝。”

谢恒上前接过砂锅,指尖触到奶奶冰凉粗糙的手,心里一紧。

“您别忙了,我自己来。”

他扶着奶奶在餐桌旁坐下,“药吃了吗?”

“吃了,吃了。”

奶奶连连点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心疼,“又去打球了?

一身汗。”

“嗯。”

谢恒含糊地应着,低头盛汤,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也掩盖了他眼底的情绪。

他不能告诉奶奶他去网吧代练,只能说去打球。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奶奶时不时给他夹菜,欲言又止。

“小恒……”奶奶最终还是开了口,声音带着小心翼翼,“今天……学校怎么样?

老师没找你吧?”

“没。”

谢恒扒拉着碗里的饭,“挺好的。”

“那……学习跟得上吗?

钱老师上次说,你物理好像有点……”奶奶试探着问。

钱老师是谢恒初中时的班主任,一首很关心他。

“跟得上。”

谢恒打断她,语气有些生硬,“您别操心这些,我自己心里有数。”

奶奶看着他低垂的、紧抿着唇的侧脸,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她知道孙子心里苦,自从他爸爸走了,那个女人又……这个家就全靠这孩子硬撑着。

他变得沉默,变得叛逆,用满身的刺把自己包裹起来,但她知道,这孩子本性不坏,他只是……太累了。

饭后,谢恒抢着洗了碗,然后把奶奶扶进房间休息。

自己则回到了那间小卧室。

书桌上堆着些杂物和几本看似崭新的课本,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海报。

他从抽屉最深处拿出一个旧铁盒,打开,里面是他所有的积蓄——几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和一些零钱。

他把今晚赚到的一百块放进去,数了数,眉头紧紧锁起。

离下次交房租和买药的日子没几天了,还差不少。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落在桌角那本皱巴巴的物理练习册上。

鬼使神差地,他翻开了它。

前面空着的那些大题,在他眼里,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的。

他甚至能想到好几种不同的解法。

那个随堂测验的12分,不过是他精心计算的结果——选择题故意做错大部分,大题一个字不写,既能维持“学渣”人设,又不至于差到让老师频繁找家长。

隐藏实力,比展现实力更难。

他需要小心翼翼地控制分数,需要忍受周围人的轻视和嘲笑,需要压抑住那颗在听到精妙物理题时会本能加速跳动的心。

他从书包夹层里摸出那张被揉皱又抚平的物理竞赛报名表,展开。

工整的字迹在台灯下清晰可见。

他知道竞赛的含金量,知道如果能拿到名次,甚至可能获得保送资格,那将彻底改变他的命运,也能让奶奶彻底安心。

但是,集训需要时间,参赛可能需要费用,而且一旦暴露实力,他之前所有的伪装都可能前功尽弃,还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探究。

他还没有准备好。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夹杂着几声流里流气的口哨。

谢恒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锐利地看向窗外。

他迅速将报名表塞回原处,关掉台灯,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警惕地向下望去。

楼下巷口,几个模糊的人影晃动着,似乎只是路过,很快便消失了。

谢恒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并未完全放松。

他知道,那些追债的人,从未真正离开。

他们像阴影里的鬣狗,随时可能扑上来,将他和他珍视的生活撕碎。

他重新坐回书桌前,在黑暗中沉默着。

月光透过窗户,勾勒出他倔强而孤独的轮廓。

良久,他重新打开台灯,拿出一沓空白的卷子——那是他接的“私活”,帮那些有钱的同学写作业。

字迹需要模仿得潦草幼稚,正确率要控制在中等偏下,这很考验他的“演技”。

笔尖在纸上滑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无人看见的深夜里,这个被贴上“校霸”、“学渣”标签的少年,正用他远超同龄人的智慧和定力,艰难地平衡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守护着身后那一点微弱而温暖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