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那张泛黄照片的边缘在他手中皱成一团。
照片里的年轻女子眉眼温婉，可右耳垂上那颗朱砂痣却让他如坠冰窟——那本该是他母亲独有的标记。
江风裹挟着腥气灌入鼻腔，他踉跄着退后一步，后背撞上青石镇潮湿的砖墙，苔藓的黏腻触感透过衬衫渗进来。
"这不可能......"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妈是难产死的，她......""你确定吗？
"苏青的旗袍下摆沾着纸人爆炸时的灰烬，她将人皮灯笼举到林默面前。
灯笼幽绿的光晕里，那张绘制在皮肤上的地图正渗出细密血珠，1983年的墨迹在新鲜血液中缓缓扭曲，最终定格成"临江鬼市"西个隶书小字。
江面忽然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林默转头望去，浓雾中隐约浮现出半截生锈的船锚。
苏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腕间的翡翠镯子："记住，等会无论看到什么，都别让铃铛离开你的手。
"话音未落，江水突然沸腾般翻涌。
一具缠满水草的浮尸撞上岸边礁石，腐烂的面孔上竟贴着张崭新的黄符。
浮尸的手指诡异地抽搐着，从胸腔里掏出一盏琉璃灯抛向空中。
刹那间，江面上千盏河灯次第亮起，每盏灯芯都裹着团幽蓝鬼火。
"时辰到了。
"苏青拽着林默跳上最近的渡船。
船板竟是整张人皮绷成，踩上去能感受到皮下筋络的颤动。
摆渡人戴着青铜饕餮面具，露出的小臂布满电子元件与符咒交织的纹路。
当船桨划开水面时，林默分明看见水下漂浮着无数具尸体——他们都长着与自己相似的脸。
鬼市入口是艘沉没半截的货轮，锈蚀的船身上爬满发光藤壶。
苏青将一枚刻着二进制符文的铜钱塞进船身裂缝，甲板突然裂开道暗门。
腐臭的冷风扑面而来，混杂着檀香与福尔马林的气味。
阶梯两侧的应急灯管上贴着黄符，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林默看见自己的影子突然分裂成三个。
"跟紧我的脚印。
"苏青的绣鞋在台阶上踩出特定韵律，林默这才发现每级台阶都刻着微小的卦象。
身后传来纸张摩擦的窸窣声，他回头瞥见三个纸人正沿着他们来时的路线飘落，每个纸人的胸口都贴着写有"林默"二字的黄纸。
货舱内是座倒悬的庙宇，神像全都头朝下钉在穹顶。
香案上供着台老式示波器，跳动的波形竟构成张人脸。
穿道袍的摊主正在调试台量子计算机，机箱上贴满镇煞符。
林默经过时，示波器突然发出刺耳蜂鸣，波形扭曲成327三个数字。
"别看。
"苏青用袖口捂住他的眼睛，但林默还是从缝隙中瞥见量子屏幕上闪过母亲年轻时的影像——她躺在手术台上，腹部隆起，插满导管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暗巷尽头突然传来铜铃清响，苏青脸色骤变。
她拽着林默闪进间挂满人皮灯笼的店铺，柜台后的老太婆正在给具尸体纹身。
尸体的后颈处有个条形码，在紫光灯下显现出"328-01"的字样。
"要买眼睛吗？
"老太婆举起镊子，玻璃罐里泡着的眼球突然齐刷刷转向林默，"最新到的货，能看见量子纠缠态的。
"苏青将枚芯片拍在柜台，老太婆浑浊的眼球突然弹出，露出底下机械结构的红光。
她裂开嘴笑时，牙龈里嵌着微型电路板："原来是守铃人，二楼三号冷库。
"冷库门打开的瞬间，林默的铃铛突然疯狂震动。
成排的低温舱在蓝光中展开，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具与他容貌相同的躯体。
最近的舱体标注着"327-99"，那具身体的右手缺失了小指——和林默八岁那年被镰刀割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这是你的本体。
"苏青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或者说，是第327次轮回的残骸。
"冷库深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林默看见个穿白大褂的纸人正用手术刀剖开某个舱体，刀尖挑出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当纸人转过脸时，他惊恐地发现对方戴着母亲的面具。
"快走！
"苏青砸碎墙上的消防柜，取出把刻满符文的霰弹枪。
子弹击碎纸人的瞬间，漫天纸屑化作血色代码，在空气中凝结成327个墓碑的全息投影。
每个墓碑上都闪动着林默不同年龄段的影像，最终定格在某个实验日志界面：328号实验体己激活，量子记忆覆盖进度97%...整艘货轮突然剧烈倾斜，林默撞翻的低温舱里滚出颗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大脑。
当大脑表面的冰霜融化时，他看见灰质层上浮现出奶奶年轻时的面容。
苏青拽着他冲向甲板时，舱壁渗出黑色黏液，那些黏液汇聚成无数只手臂的形状抓向他们脚踝。
货轮正在下沉，江面浮现出巨大的漩涡。
林默的铃铛突然脱手飞出，悬在漩涡上方发出刺目强光。
他看见光晕中有个穿防护服的身影在调试某种仪器，仪表盘上跳动的数字正是手机倒流回的时间。
当他想看清那人面容时，后颈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剧痛——苏青将枚纳米芯片拍进他的颈椎："这是你奶奶留下的记忆密钥，抓紧我！
"两人坠入漩涡的瞬间，林默看见江底沉睡着艘锈迹斑斑的潜艇，艇身上用朱砂写着"零号研究所"。
成串气泡从鱼雷管中涌出，每个气泡里都包裹着段他从未经历过的记忆碎片。
当意识即将消散时，他听见祖母的声音混在电子杂音中："要找到真正的青铜铃......在元宇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