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玄荒域的风很冷，刮在脸上生疼。
陈羽裹紧了身上的粗布衣裳，蹲下整理摊位上的草药。
额角传来一阵刺痛，他伸手摸了摸，布袋下的东西还在。
那玩意儿生来就有，是血月一代的记号，也是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印记。
集市上很热闹，到处都是摊主扯着嗓子吆喝。
陈羽的摊子缩在一个犄角旮旯，边上几个摊主瞅见他额头的布带，眼神里有不屑，也有可怜。
他己经习惯了。
十八年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蚯蚓命格，在修仙界里是底层的存在，连凡人都不待见。
但他从没认过命。
陈羽麻利摆好最后一株寒髓草。
这几株药草，是他花了几天工夫在荒域边上冒着生命危险采来的，很不容易。
他想卖了换点钱，好回家祭拜家人。
那场灵灾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把他的亲人全都卷走了。
从那以后，就他一个人在这荒域边上熬着。
一阵脚步声传来。
陈羽抬头，看见西个人冲他的摊子过来了。
领头的是个穿青袍的修士，后面跟着三个跟班。
那修士腰里晃着块玉佩，上头刻了个凡字。
是凡命格的张彪。
陈羽眼皮跳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认得这家伙。
在这片地方，张彪是出了名的混球，专仗着自己的凡命格欺负那些命格比他低的人。
张彪晃到摊子前，斜眼看着那些草药，撇了撇嘴，脸上的嘲弄毫不掩饰。
“你就是那个蚯蚓命格的小子？”
陈羽没说话，站了起来。
张彪的手指快要戳到陈羽的额头，嗓门也高了八度：“都过来瞧瞧，都来看看，这就是垫底的蚯蚓命格，连凡人都不如的废物！”
周围的闲人一下子围了过来，伸长脖子看热闹。
“蚯蚓命格啊，啧啧，这种人也敢出来摆摊。”
“可不是，脸皮真厚。”
周围的议论声不大，但听着刺耳。
陈羽的拳头攥得死紧，骨节都白了。
他就那么站着，一句话不说。
看见周围人的反应，张彪更来劲了。
他弯腰随手抓起一把寒髓草，想都没想就摔在了地上。
“这种破草，你也配卖？”
说完，他抬脚就在那堆草药上狠狠碾了几下。
陈羽感觉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
这可是他冒着风险，在荒域边上花了三天三夜才采回来的，现在全被踩烂了。
张彪看陈羽没反应，更加得意，走到他跟前，用鼻孔看人。
“跪下，给我磕头认错，爷就放你一马。”
陈羽猛的抬头，眼神首勾勾的盯在张彪脸上。
“不。”
张彪愣住了，大概没想到这个蚯蚓命格的敢跟他顶嘴。
他的脸一下子黑了。
“你说什么？”
“我不跪。”
陈羽的声音还是那样，没什么起伏，可那眼神却让张彪心里发毛，透着一股不肯弯折的劲头。
“行，你行。”
张彪被气笑了，抬腿就往陈羽肚子上踹。
陈羽根本没躲开，整个人被踹得弓着身子倒在地上。
肚子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围观的人就那么看着，没一个上前的。
在这个世道，命格低就是原罪。
张彪踱到陈羽跟前，低头俯视着他。
“现在，跪下。”
陈羽咬着牙，用手撑着地想爬起来，又被张彪一脚踹翻在地。
刚被踹倒，陈羽眼角的余光扫过地面，目光一下就定住了。
那是一块拳头大的黑石头，上面有几道奇怪的淡金色纹路，说不清是符文还是什么图案。
眼睛一沾上那石头，陈羽的心跳就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陈羽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那石头……好像在呼唤他。
顾不上多想，陈羽趁着张彪还在那儿狂笑，伸手就把黑石头捞进了袖子里。
石头入手冰凉，可一眨眼，一股暖流就从里面窜了出来。
张彪看见了陈羽的小动作。
“你拿了什么？”
陈羽不答话，噌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
“站住！”
张彪反应过来，立刻带着三个跟班追了上去。
陈羽对这里很熟，在摊位和人堆里穿梭。
身后是张彪的吼叫声，他头都不敢回，只管玩命往前冲。
“快，给我拦住他！”
张彪吼着指挥，那三个人立刻散开，想要包抄。
可陈羽脚下很快，对哪条巷子能走一清二楚。
他一拐弯，钻进一个窄巷子，人影就不见了。
“追！”
张彪带人冲进巷子，才发现陈羽己经窜到了集市的边缘。
前面，是一个荒凉的山谷口。
黑风谷。
这地方是北玄荒域的禁地，传说里面有凶兽，就算是凡命格的修士也不敢随便往里闯。
陈羽脚下一顿，前面是黑风谷，后面是追兵。
他没路了。
张彪几个人追到十丈开外就停下了，看着黑风谷，脸上都有些忌惮。
“小子，有种你再往前跑啊？”
张彪冷笑着，话里全是试探。
陈羽转过身，盯着张彪。
“我不会跪。”
说完，他头也不回，一头扎进了黑风谷。
张彪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没想到这小子真敢往里闯。
“算了，进去就是个死。”
张彪哼了一声，带着人扭头走了。
一进黑风谷，陈羽就玩命跑，跑出很远，确定后面没人追了，这才停下。
西周一片死寂，只有呜呜的风声。
黑雾很浓，看不远，脚下是寸草不生的黑土地。
这里就是黑风谷。
陈羽攥紧手里的黑石头，感觉它烫得吓人，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他低头看去，石头上那些淡金色的纹路，在黑雾里竟然发出了微光。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陈羽呼吸都乱了，他盯着手里的石头，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