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在宗门十年

玄天宗，外门，杂役峰。

时值深秋，山风已然带上了刺骨的寒意，卷过枯黄的山草，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泣。杂役弟子居住的这片矮屋区，更是显得破败萧条，瓦楞间长着枯黄的杂草，墙壁上爬满了湿冷的青苔。

天色刚蒙蒙亮，远处主峰的方向，已经有隐隐约约的呼喝声与剑气破空之声传来，那是内门乃至真传弟子们，趁着朝阳初升、紫气东来之际，勤修不辍，吐纳练气。与此地的死寂，恍若两个世界。

“吱呀——”

一扇歪歪扭扭、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架的木板门被从里面推开，苏临缩着脖子，搓着手，从屋里踱了出来。

他身量不算矮，但总是习惯性地微微佝偻着背，身上那套灰扑扑的杂役弟子服洗得发白，肘部还打着个不太显眼的同色补丁。面容普通，属于扔进人堆里瞬间就找不出来的那种，唯有一双眼睛，在偶尔开合间，会掠过一丝与这周遭环境、与他这副惫懒形象极不相符的灵动与沉静。

一阵冷风打着旋儿灌进脖颈，苏临猛地打了个哆嗦，把身上那件单薄的杂役服又紧了紧，低声嘟囔了一句：“这鬼天气，真是要了亲命了……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能天天顶着寒风练剑的，也不怕得风湿。”

他抬眼望了望主峰方向，那里云蒸霞蔚，灵光隐隐，偶尔还能看到一道道绚丽的遁光划破天际，那是筑基期师叔，甚至金丹期长老才能有的手段。苏临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羡慕，但很快就被更深的谨慎所取代。

“飞得高，摔得惨啊。还是咱这杂役峰安全，虽然灵气稀薄得约等于无，好歹没人惦记。”他自言自语，像是在安慰自己。

来这个世界已经整整十年了。

十年前，他还是一名享受着“福报”的现代社畜，在一次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后，眼前一黑，再醒来，就成了这个同样叫苏临的、刚因资质低劣被贬入杂役峰的少年。

这是个伟力归于自身的修仙世界，移山填海，御剑飞仙，长生久视，并非虚妄。初来时，苏临也曾热血沸腾，以为自己拿到了主角剧本，要逆天改命，拳打天才，脚踢老祖，登临绝巅。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当头一棒。他的灵根资质，是堪称修仙界垫底的“伪灵根”，而且是最杂乱的那种，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样样稀松。引气入体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一同入门的弟子，快的三五日便能气感丹田，慢的一月半载也总能成功。而他，足足花了三年！三年时间，才勉强感应到那丝若有若无的天地灵气。

这速度，直接创造了玄天宗近五百年的最差记录。负责传授基础功法的执事，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最终大笔一挥，将他打发到了这杂役峰，负责最繁重、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清扫、搬运工作，美其名曰“磨砺心性”。

最初的绝望过后，苏临渐渐认清了现实。他没有系统傍身，没有老爷爷随身指点，更没有强横的背景可以依靠。他唯一拥有的，就是来自信息爆炸时代的那点谨慎，或者说，怕死。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宗门之外，妖魔横行，邪修遍地，杀人夺宝如同家常便饭。宗门之内，也绝非净土，派系倾轧，弟子争斗，每年莫名其妙“失踪”或“练功走火入魔”身亡的，不在少数。

他一个资质低劣、无依无靠的杂役弟子，拿什么去争？去抢？去出风头？

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于是，苏临定下了自己在异世界的生存总方针：苟住！低调！绝不惹事！能不出头绝不出头，能不冒险绝不冒险。什么秘境探宝、宗门大比、天才争锋，统统与他无关。他的目标很简单，也很朴素——努力活得更久一点。

别人苦修，他摸鱼；宗门发布那些稍有危险的外出历练任务，他不是“旧伤复发”，就是“偶感风寒”，反正总能找到合情合理的理由躲过去。十年下来，他的修为进展龟速，至今仍在炼气期二层徘徊，在同批弟子中稳居倒数第一。

相应的，他也成了杂役峰有名的“废物”、“懒汉”，同门师兄弟大多对他鄙夷不屑，时常明里暗里地嘲讽挤兑。对此，苏临一概笑脸相迎，点头称是，从不反驳。面子？那是什么东西？有命重要吗？

“苏临！死哪儿去了？还不快去把演武场西边那片落叶扫了！要是让执事看到有一片叶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个粗鲁的吆喝声打断了苏临的思绪。说话的是杂役峰的一个小管事，姓王，炼气期四层的修为，在外门弟子中也属于底层，但在杂役弟子面前，却有着十足的优越感，尤其喜欢对苏临呼来喝去。

“来了来了！王师兄，我这就去，这就去！”苏临脸上立刻堆起谦卑甚至有些谄媚的笑容，小跑着从屋里拿出那把快秃了的扫帚，点头哈腰地应着，朝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

那王管事看着苏临匆匆离去的背影，不屑地啐了一口：“呸！没用的东西，入门十年了还是炼气二层，真是我们玄天宗之耻！要不是宗门规矩不能随意驱逐弟子，早就该把你这种废物扔下山去！”

苏临恍若未闻，脚步反而更快了些。演武场面积不小，尤其是西边那片，靠着山崖，长了几棵巨大的古枫，这个时节，落叶纷纷，扫起来最是麻烦。

他走到地方，看了看满地厚厚的、红黄相间的落叶，叹了口气，然后……开始慢悠悠地，一下一下，极其敷衍地划拉起来。动作有气无力，眼神飘忽，心思早已不知飞到了何处。

实际上，他确实在“摸鱼”，但并非完全在发呆。他的大部分心神，正沉浸在自己的识海深处。

那里，悬浮着一本非金非玉、非丝非帛的古朴书册。书册封面是混沌的颜色，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些玄奥莫测、不断微微流转的淡淡纹路。

这是苏临最大的秘密，也是他在这危机四伏的修仙世界，能够安心“苟”下去的底气所在。

此书无名，是随他穿越而来，深藏于他灵魂深处。直到他三年前终于成功引气入体，达到炼气一层时，才意外将其唤醒。

此书神异无比，虽不能直接提升他的修为，也无法提供什么毁天灭地的神通功法，但却有一个逆天至极的功能——推演、解析、优化！

小到一门最低阶的《引气诀》，大到偶尔听执事讲法时提到的某些晦涩术语、残缺阵法原理，只要他接触到，或者仅仅是看到、听到相关信息，这本无名书册就能自行运转，以一种他难以理解的方式，对其进行剖析、推演，去芜存菁，化繁为简，甚至补全残缺，推导出更优化、更本质的版本。

过去三年，苏临表面上是杂役峰最懒散的弟子，暗地里，却利用这本无名书册，将玄天宗外门流传最广、最基础的那些功法、法术、杂学，都研究了个遍。

尤其是阵法之道。

原因无他，阵法看似繁复，却最重理论、推理和计算，而这恰恰是无名书册最擅长的地方。而且，研究阵法安全，只需要埋头计算推演即可，不需要像练剑、画符那样有明显的灵力波动和外在表现，非常适合他这种需要绝对低调的人。

三年下来，玄天宗外门藏书中所有关于阵法的基础典籍，甚至一些流传出来的、残缺不全的低阶阵法图录，都早已被他通过无名书册“吃透”并优化了一遍。他现在在阵法上的理论造诣，若是说出来，恐怕足以让宗门内那些专研此道的金丹长老都瞠目结舌。

当然，仅仅是理论。他修为太低，灵力微弱，很多精妙阵法根本无法亲手布置，只能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

但这并不妨碍他“学以致用”。

比如，这杂役峰，以及整个玄天宗外围的护宗大阵——据说乃是创派祖师玄天真人亲手布下的“玄天无极阵”的简化版、削弱版，历经数千年风雨，多有破损，威力十不存一，平日里只是维持着最基本的预警和防护功能。

在苏临眼中，这座庞然大阵，简直是千疮百孔，漏洞百出。基于无名书册的推演，他至少能找出上百种方法，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入或者破开此阵。同时，他也推演出了数十种成本极低、动静极小、只需改动几个无关紧要的节点，就能让大阵稳固性提升数倍的“微调”方案。

闲着也是闲着，出于一种近乎本能的“改善居住环境安全性”的考虑，以及验证无名书册推演成果的冲动，在过去的一年多里，苏临借着打扫卫生、运送物资的机会，像个幽灵一样在宗门边缘地带活动，陆陆续续，真的对着护宗大阵的一些边缘节点，动了点“小小的”手脚。

他选择的都是最不起眼的位置，改动的手法也极其隐晦，要么是踢开一块碍事的碎石，看似无意地让地脉灵气流转更顺畅一丝；要么是“不小心”碰歪了某处阵基旁生长的灌木，使其枝叶的阴影恰好掩盖住一个微小的灵力泄露点；甚至有一次，他假装摔倒，手掌“无意”按在某个阵纹节点上，渡入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力，调整了一下那处阵纹因为年久失修而产生的细微偏差。

这些改动，单一来看，效果微乎其微，甚至难以察觉。但数十处、上百处类似的“微调”累积起来，量变引发质变，整个玄天宗外围大阵的防御强度，尤其是针对某些特定方向攻击的韧性，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了何止一个档次！

这一切，苏临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他很有自知之明，这点提升，对付真正的顶尖高手肯定不够看，但应付一般的毛贼或者小规模的冲突，应该能多支撑一会儿，为他这样的底层弟子争取到更多的……逃跑时间。

这就够了。他苏临所求，无非就是在灾难降临时，能比别人跑得快一点点，活命的机会大一点点。

“唉，真是劳碌命，扫个地都不得安生。”苏临一边机械地挥动着扫帚，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东北角那个‘坎水位’的节点，似乎还有点滞涩，下次去后山砍柴的时候，得找个机会再微调一下……”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闷如惊雷般的巨响，猛然从极远的天际传来，震得整个大地都微微一颤！

苏临手一抖，扫帚差点掉在地上。他骇然抬头望去。

只见玄天宗山门之外，遥远的天边，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却被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漆黑魔云所笼罩！魔云翻滚，如同沸腾的墨海，其中隐隐传来万鬼哭嚎之声，令人心悸的威压，即使相隔如此之远，也如同实质般压迫而来！

“敌袭！！是魔道妖人！”

“快！开启护宗大阵！”

凄厉的警钟声瞬间响彻群山，一道道颜色各异的遁光从各主峰冲天而起，飞向山门方向，但大多带着惊慌与混乱。

“轰隆！！！”

又是一声更加剧烈的爆响！一道粗大无比、缠绕着无数冤魂虚影的黑色光柱，如同擎天巨矛，狠狠地从那魔云中轰出，重重地撞击在玄天宗外围那层淡金色的光罩之上！

“嗡——！”

淡金光罩剧烈地波动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整个玄天宗群山，地动山摇，无数亭台楼阁簌簌发抖，修为低下的外门和杂役弟子，更是被震得东倒西歪，面色惨白。

“护宗大阵……要破了！”有弟子发出绝望的尖叫。

魔云之中，一道沙哑、猖狂如同夜枭啼哭的声音滚滚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个玄天宗弟子的耳边：“玄天宗的小辈们！今日，便是你等灭门之时！桀桀桀桀！”

绝望、恐惧的气氛，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就连一些内门弟子，也面露惶然之色。

苏临的心脏也是猛地一缩，头皮发麻。“妈的！怕什么来什么！还真有打上门的！看这声势，起码是元婴老怪级别的魔头！这护宗大阵原本就破破烂烂，怎么可能挡得住？”

他几乎下意识地就要缩回自己的小破屋，启动这几年来偷偷布置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效果仅限于“藏匿气息和身形”的简陋隐匿阵法，然后祈祷魔道大佬看不上杂役峰这点蚊子腿。

然而，就在他脚步将要移动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远处主峰阵眼方向——那里是维持整个护宗大阵运转的核心枢纽之一。在他的“感知”中这种感知源于无名书册对阵法本质的解析，而非神识探查，那处阵眼因为承受了远超负荷的攻击，内部结构正在加速崩溃，几处关键节点灵光狂闪，眼看就要彻底失效。一旦那里失效，整个大阵的崩溃速度将呈指数级加快，恐怕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撑不到！

而不少宗门长老和精锐弟子，正聚集在阵眼周围，拼命地向其中灌输灵力，试图稳住大阵，但显然是杯水车薪，一个个脸色煞白，嘴角溢血。

“按照这个崩溃速度……别说一炷香，怕是半柱香都悬。”苏临的眉头死死皱起，“大阵一破，魔头长驱直入，我这简陋的隐匿阵法，在元婴老怪的神识扫描下，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到时候，真是十死无生！”

跑？往哪儿跑？宗门被围，能跑的路线，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被魔道的人封锁得死死的。

留下来，大阵破，必死。

做点什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可抑制地从苏临心底冒了出来。他对那处主阵眼的结构了如指掌，甚至推演过数种加固方案。其中有一种，不需要太高深的修为，只需要对灵力极其精妙的操控，在几个关键节点进行微调，就能瞬间激发阵基潜藏的部分灵力，让大阵在短时间内稳固数倍！

风险极大！一旦被人发现他一个炼气二层的杂役弟子竟能干预护宗大阵，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操作过程中稍有差池，可能不是加固，而是直接导致大阵提前崩溃！

但是……不做的话，几乎是必死之局！

“妈的！拼了！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坐以待毙强！”苏临把牙一咬，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厉色。苟了十年，终究还是被逼到了不得不冒险的墙角。

他不再犹豫，将手中的破扫帚随手一扔，身形一动，不再是那副懒散佝偻的模样，而是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在混乱、惊慌的人群中快速穿行，朝着主峰阵眼的方向挤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弟子，有人试图维持秩序，但收效甚微。根本没人注意这个灰扑扑的杂役弟子。

终于，他挤到了距离阵眼不足百丈的地方。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位镇守此处的金丹长老，面如金纸，头顶白气蒸腾，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周围弟子们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苏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准了阵眼外围一处看似装饰性的石刻阵纹——那里，正是他推演出的，可以撬动整个节点的一个关键“杠杆支点”！

他需要将自身微弱的一丝灵力，以特定的频率和轨迹，注入那石刻阵纹的某个微小凹槽内。

成败，在此一举！

苏临屏住呼吸，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右手食指微微抬起，一缕比发丝还细的灵力，悄然凝聚。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石刻凹槽的刹那——

“喂！那个杂役！你挤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退下！此地也是你能来的？” 一名负责维护秩序的内门弟子，终于注意到了这个行为“诡异”的杂役，厉声喝道。

这一声呵斥，顿时吸引了附近不少人的目光。包括那位正在苦苦支撑的金丹长老，也疲惫地瞥了一眼。

众目睽睽之下，苏临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他抬起头，看着周围那些或疑惑、或不满、或绝望中带着一丝迁怒的目光，尤其是那位金丹长老锐利而疲惫的视线，苏临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被发现了！

电光火石之间，苏临脸上那丝豁出去的厉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演练了十年、早已深入骨髓的、人畜无害甚至带着点懦弱和谄媚的笑容。

他挠了挠头，对着那位呵斥他的内门弟子，以及瞥过来的金丹长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不大但足够让附近几人听清的声音说道：

“这位师兄，长老……那、那啥……我平时负责打扫这片区域，看这阵法基石好像有点……有点灰尘，想着能不能擦一擦？或许……或许能亮一点？”

这话一出，那内门弟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涌起荒谬和怒意：“你胡说八道什么！都什么时候了！滚开！”

周围几个听到的弟子，也纷纷投来看傻子一样的目光。这杂役是吓疯了吗？护宗大阵都要破了，他居然想着来擦灰尘？

然而，那位气息萎靡的金丹长老，在听到苏临这话时，浑浊疲惫的眼眸深处，却微不可查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异芒。他深深地看了苏临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似乎穿透了他那副卑微怯懦的表象，看到了点什么别的。

但最终，长老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继续全力维持阵法，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苏临心中暗骂自己蠢笨，找的什么烂借口。他不敢再多待，在那内门弟子再次驱赶前，连忙点头哈腰地后退：“是是是，师兄息怒，我这就滚，这就滚……”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缩着脖子，快速退入了更加混乱的人群中。

然而，在后退的过程中，他的右手食指，借着袖袍的掩护，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幅度，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一丝微弱到极致、混杂在周围剧烈灵力波动中几乎不可能被察觉的灵力，如同无形的水滴，精准地射向了数丈外，那处石刻阵纹上某个极其隐蔽的微小凹槽。

灵力没入，悄无声息。

做完这一切，苏临头也不回，迅速消失在惊慌的人群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几乎就在他灵力注入的下一秒——

“嗡！”

一声奇异的、与之前哀鸣截然不同的低沉嗡鸣，自阵眼核心处传出！

原本剧烈闪烁、濒临崩溃的几处关键节点，灵光骤然稳定了数分！虽然整体光罩依旧布满裂纹，摇摇欲坠，但那崩溃的趋势，竟然被硬生生地止住了！甚至，光罩的厚度，似乎还凝实了那么一丝丝！

“嗯？”那位闭目支撑的金丹长老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他清晰地感觉到，阵眼核心处一股潜藏的、连他之前都未曾察觉的灵力被引动了出来，融入大阵，暂时稳住了局面！

“怎么回事？”周围几名辅助的长老和真传弟子也察觉到了异常，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是祖师爷显灵了吗？”有人喃喃道。

而此刻，已经溜到人群外围，重新缩起脖子，扮作鸵鸟的苏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吁了口气，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

“还好……蒙混过关了。应该……能多撑一会儿吧？”

他抬头望了望天际那依旧翻腾的魔云，以及虽然暂稳却依旧岌岌可危的护宗光罩，眼神深处，忧虑并未减少。

“这点加固，治标不治本啊……看来，还得找机会，再‘擦擦灰尘’才行……”

他的目光，再次看似无意地，扫向了护宗大阵的另外几个方向。那里，还有几处类似的、可以被“微调”的关键节点。

只是，下一次，还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和这么烂的借口吗？

苏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苟起来修仙的日子，怕是越来越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