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跪在地上，半边裤腿都沾了尘土，疼得龇牙咧嘴，却被那股冷意钉得动弹不得，只能抬头盯着川云深，眼神里混着慌和不服：“你、你凭什么说我拿了他的钱袋？
我不过是撞了他一下！”
周围人也愣着，刚才劝和的大爷张了张嘴，看看汉子，又看看白发青年，没再说话。
谁也没真看见钱袋的事，只当是小摩擦。
川云深没跟他多辩，只抬了抬下巴，先指了指青年的腰。
青年愣了愣，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
那里系着一根灰布绳，绳尾打了个小小的活结，结下空空荡荡，只有几道磨出来的浅痕。
显然之前是挂过东西的。
接着，川云深的目光又落回汉子的左袖口。
那是粗布衫的袖口，本该松松垮垮，此刻却鼓着一块，形状圆滚滚的，顺着胳膊的弧度往下坠，像是藏了个小布包。
刚才汉子被拉住时，第一反应解释，而是右手飞快地捂了左袖口，后来想溜时，左手也一首贴着袖口。
“你撞他时，解开了他的钱袋”川云深的声音还是很轻，却字字清楚。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汉子躲闪的眼睛：“你道歉时没看他，只看路，想赶紧走。
若只是撞人，何必慌成这样？”
汉子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动了动，还想狡辩，可被川云深那双碧蓝的、没半点温度的眼睛盯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藏在袖口的，确实是刚从青年腰间摸来的钱袋，那青年哑，说不出话，本以为能蒙混过去，没料到会被这个看着人看穿。
周围的议论声一下子起来了：“原来他是偷钱啊！”
“难怪那小伙子不放手，换我我也急！”
“刚才还冤枉人家，真是……”汉子脸涨得通红，又怕又窘，膝盖上的疼还在钻心，那股寒气顺着裤腿往上爬，冻得他小腿发麻。
终于，他咬咬牙，左手哆嗦着伸进左袖口，掏出一个青布小钱袋，袋口还系着和青年腰间一样的灰布绳，显然是一套的。
白发青年一见钱袋，眼睛亮了亮，忙上前一步，指尖碰了碰钱袋，又抬头看向川云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对着他用手语比划了一个“谢谢”。
川云深没在管地上的汉子，看到对方手语一愣“不用谢”川云深确实看的懂手语，在很小的时候，他遇到了小哑巴被欺负的画面，那时他让下人赶走了那些人，他也和那人做了朋友，然后他学了手语。
那股钉着汉子的寒气瞬间散了。
汉子如蒙大赦，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挤开人群跑了，连句硬话都不敢说。
川云深没多留一秒，转身就往人群外挪，刚才出手本是破例，现在被这么多人围着看，社恐的不适感又涌了上来，后背都有点发紧。
他满脑子只有“赶紧离开这里”。
白发青年想追上去再说声谢，可川云深的脚步很快，淡青色的衣角在人群里晃了晃，没一会儿就钻进了旁边一条窄巷，不见了踪影。
青年站在原地，捏着失而复得的钱袋，望着巷口，轻轻弯了弯嘴角。
而川云深钻进窄巷后，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让心跳慢下来。
他其实不喜欢管闲事，太麻烦，还会惹来一堆目光。
只不过想到那位不告而别的朋友。
川云深在在巷子缓了一会，就离开了巷子。
没想到在巷子口又遇见了白发青年。
川云深的脚步顿在巷口，白发青年就站在那里，手里攥着个油纸包，见他出来忙往后退了小半步，像是怕吓着他。
青年没急着上前，只是抬起手，动作比刚才在大街上慢了许多，先抬手轻按自己胸口，手指指向自己眼睛，再朝巷子方向轻指一下接着伸手指向对方，手掌朝下，前后轻轻摆两下指尖点了点脚下的路，再沿路的方向轻轻划半道弧线，手掌贴在太阳穴旁，轻轻转一圈。
最后双手合十，在胸前轻轻晃了晃。
‘我看见你走这条路，想谢谢你’整套手语做完，宁白尘的眼神带着点试探，还微微抬了抬下巴。
川云深觉得自己只是帮了个小忙，说“不用谢”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惯有的疏离。
青年却忽然笑了，他又抬起手，这次动作松快了些，指尖先指了指川云深，再指了指自己的手，轻轻晃了晃——是‘你看得懂手语’。
川云深愣了下，没否认，只轻轻点了点头。
青年像是得了肯定，往前递了递油纸包，另一只手跟着比划：先指了指自己，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再把两只手的指尖碰在一起，又指了指川云深。
‘我叫宁白尘，交个朋友吧’油纸包递到了川云深面前，焦甜的香气更浓了。
他垂眼一看，油纸包的边角沾着点糖霜，里面是他刚才在城门口惦记了半天的糖炒栗子。
川云深的手指悬在半空，犹豫了。
暖黄的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夜风裹着栗子的甜香飘过来，比刚才在大街上闻着更清晰。
川云深喉结滚了滚，终于还是伸出手，接过了糖炒板栗，指尖轻轻碰了碰油纸包的褶皱，是暖的。
他看着宁白尘，点点头。
算是应了“交朋友”的提议。
宁白尘眼睛瞬间亮了，然后开始比划着‘你也是来参加灵灯节的吗’川云深拆开油纸包的一角，拿出一颗栗子，剥了壳塞进嘴里。
甜意顺着舌尖漫开。
好吃(∗˙-˙∗)看到了灵灯节一愣，川云深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宁白尘也不失望，反而凑得近了些，手又比划着，最后对着川云深竖了竖大拇指。
‘洛禾城的灵灯可是数一数二的，你没看过绝对会后悔的。
’川云深对灵灯节略有耳闻从前战争不断，修士们在战火平息后，会为凡界那些没能熬过战乱的人点燃灵灯，灯芯裹着灵力，能安逝者的魂，也能护活人的安宁。
后来每年这夜，凡界的城郭就会挂满灵灯。
有人愿和平，有人祈平安，有人念故人，慢慢就成了灵灯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