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出租屋的窗帘没拉严，一道灰白的光落在地板上，刚好切过江辞的鞋尖。
他盘腿坐在床沿，闭眼，耳机里《齿轮之吻》的前奏缓缓流淌。
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模拟着露娜的刷野节奏。
肌肉记忆还没回来，但大脑己经能精确计算每一秒的技能冷却。
他摘下耳机，从抽屉里翻出一本边缘卷曲的笔记本。
封面写着“战术推演”，字迹锋利。
翻开第一页，空白处只有一行新写的字：“Phoenix，目标：新生电竞大赛冠军。”
笔尖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不靠个人操作，靠体系运转。”
窗外传来早班公交启动的声音。
他合上本子，套上黑色连帽卫衣，出门时顺手把钥匙反扣在门把手上——这是他重生后养成的习惯，确认一切都在掌控中。
社团招新在下午，地点设在教学楼一楼大厅。
江辞到得不早不晚，手里捏着打印好的报名表。
表格抬头被他用钢笔重新写了战队名称——“Phoenix”，下面画了一只展翼的鸟，羽翼由灰烬构成，线条凌厉，像刀刻出来的一样。
电竞社的指导老师姓赵，戴一副黑框眼镜，正低头审核材料。
他翻到江辞那页，眉头一皱：“高一就组队？
你们班有几个打游戏的？”
江辞没说话，把报名表往前推了半寸。
“名字还挺中二。”
赵老师推了推眼镜，“Phoenix，凤凰？
烧过头了吧。”
江辞抬眼：“烧完了，才能飞。”
赵老师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行，有胆量。
但规矩是规矩，得写本命英雄，不然没法分组评估。”
江辞接过笔，在“本命英雄”一栏写下两个字：露娜。
赵老师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两秒，忽然问：“为什么是她？”
“她适合夜行者。”
江辞声音平稳，“也适合重生的人。”
大厅里人声嘈杂，这句话却让赵老师抬起了头。
他没再追问，只在表格右上角画了个小圈，写了“重点关注”西个字。
江辞转身要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喂，兄弟，你刚才说露娜适合重生？”
一个穿条纹T恤的男生凑过来，手里晃着手机，屏幕上是辅助位的排位战绩。
ID叫“周砚”，段位钻石，最近三十场胜率七成六，游走支援次数全场第一。
“选露娜的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周砚咧嘴，“你看起来像后者。”
江辞看了他一眼：“你玩什么位置？”
“辅助，专治各种不服。”
周砚把手机递过去，“刚国服五十，被举报了十次‘话太多’，但胜率没掉。”
江辞扫了一眼数据，点头：“明天下午，机房见。
带耳机。”
“等等，这就招我了？”
周砚一愣，“你不怕我坑？”
“你游走节奏压在2.7秒内，说明预判强。”
江辞收回视线，“而且，你敢在战绩页面挂‘求带’两个字，说明不怕输。”
周砚笑出声：“你这人说话比代码还精简！
行，明天我准时到，顺便给你表演什么叫‘嘴炮辅助’。”
江辞没回应，转身走向出口。
周砚在后面喊：“对了！
战队群建了吗？
我二维码！”
江辞脚步没停，但手机震动了一下。
微信弹出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个戴墨镜的熊猫，昵称：“Phoenix的嘴替”。
他点了通过，创建群聊，名字设为“Phoenix测试群”，成员拉了两个：江辞、周砚。
消息框空着，没人说话。
周砚发了个语音，六秒：“队长，明儿带奶茶不？”
江辞打字：“带战术板。”
“啊？
这都招到人了？”
一个女生路过，瞥见周砚手机屏幕，随口问，“Phoenix？
谁起的这名字，中二得掉渣。”
“我队友。”
周砚抬头，“怎么，你也想报？”
“拉倒吧，一群小孩打游戏还能打出花？”
女生摆手走开。
周砚耸耸肩，又发语音：“听见没，外界不看好咱们。”
江辞没回。
他正低头看手机，微信联系人列表里，一个备注为“37号机”的账号头像亮着。
那是他留给网吧老板的联系方式，用来预定那台游戏仓。
他点开对话框，发了句：“明天下午，留机位。”
对方秒回：“行，老规矩，后巷钥匙放窗台。”
江辞锁屏，把手机塞进兜里。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阳光，照在他左手上。
小指内侧的“守护”二字在光线下微微发亮。
他没注意到，二楼教室的窗边，林夏正低头翻着那本《巅峰操作》。
她把杂志摊在课桌上，手指沿着封面边缘滑动，最后停在ID“Phoenix-江辞”上。
旁边是战队LOGO——一只从灰烬中展翅的鸟，和招新表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她翻开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战队名Phoenix——关键词：重生、夜行、露娜。”
笔尖顿住，她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铜质钥匙扣。
窗外传来广播声，通知电竞社团报名截止时间延长半小时。
她合上笔记本，没动。
同一时间，周砚靠在走廊柱子上刷手机，突然发现江辞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点进去，只有一条动态，昨天发的。
内容是张照片：一台老旧游戏仓的启动界面，登录账号显示“Phoenix_Train01”。
周砚放大图片，发现屏幕右下角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三年后，这里会是训练室。”
他盯着看了五秒，发消息：“队长，你是不是穿越了？”
江辞正在楼梯拐角，手机震动。
他看了一眼，删掉消息提醒，没回复。
他记得三年后的事。
也记得五年后，周砚会在一场关键赛里用璐璐保下他的露娜，完成逆天翻盘。
更记得七年后，这个话痨辅助会默默帮他整理所有比赛录像，标出每一处决策点。
但现在，他们只是两个高一学生，一个刚建了战队，一个刚被招进来。
够了。
第一步己经迈出。
他走到校门口，风从街角吹来，带着旧键盘和泡面桶的混合气味。
他没回头，但脚步比来时快了半拍。
周砚追上来，塞给他一瓶冰水：“请你的，新队友福利。”
江辞接过，拧开喝了一口。
水有点凉，顺着喉咙滑下去，压住了胸口那点闷胀。
“你真打算打新生赛？”
周砚问。
“不止。”
江辞说，“要打到没人敢小看这个名字。”
“行，那你得先解决一个问题。”
周砚咧嘴，“咱们现在，就两个人。”
“够了。”
江辞看着前方，“先活下来，再谈赢。”
“活下来？”
周砚笑，“打个校内赛还得用‘活’这字？”
江辞没解释。
他知道，三年后这支战队会面临资金断裂、队员背叛、战术泄露。
他知道苏临会在雨夜持刀冲进训练室，也知道陈默会把他们的核心策略卖给对手。
但现在，他只说：“明天机房，别迟到。”
“得令，队长。”
周砚敬了个礼，转身要走，又回头，“对了，战队口号要不要想一个？”
江辞己经走远，声音随风传来：“赢，或者重来。”
周砚站在原地，挠了挠头，自言自语：“这队伍，怕是要疯。”
江辞回到出租屋，打开笔记本，翻到新一页。
标题写着：“Phoenix初期架构”。
他写下第一条：“队员筛选标准：操作可练，意识难改，心态必稳。”
第二条：“训练节奏：每日双排两小时，复盘三十分钟。”
第三条：“禁用英雄池：前期避开高容错率角色，主练节奏型打野。”
写完，他合上本子，走到窗前。
楼下巷口，一个送外卖的电动车拐了个弯，车灯扫过墙壁，短暂照亮了墙上一道旧划痕——那是他昨天回来时靴子蹭的。
他低头看自己的机车靴，鞋侧那道刮痕，和前世一模一样。
手机响了。
周砚发来一段语音，二十秒。
江辞点开，里面是周砚的声音：“队长，我刚去问了赵老师，他说Phoenix如果能打进前三，社团可以申请专用训练机房。”
停顿两秒，周砚又说：“不过，得先凑够五个人。”
江辞看完，没回消息。
他打开微信，找到那个备注“37号机”的对话框，重新打字：“明天，多留西台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