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杂役院的梆子声就“咚咚”地响了起来,把满屋子的鼾声都敲得支离破碎。
苏云溪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丹田处那丝微弱的凉意还在,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提醒着她昨夜的经历并非梦境。
她悄悄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快速穿上粗布短褂。
同屋的李二丫翻了个身,嘟囔了句“别挡着我光”,又沉沉睡去。
苏云溪抿了抿唇,轻手轻脚地摸到门口,拎起墙角的扫帚就往外走。
清晨的杂役院格外安静,只有几只早起的麻雀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石板路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草鞋,冰凉的感觉顺着脚底往上窜,却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她今天的活是清扫前院的落叶。
平日里总觉得这活又累又枯燥,可此刻握着扫帚,心里却踏实得很。
每扫一下,她就默默在心里数着数,同时感受着丹田内那丝灵气的流动。
灵气很微弱,像条刚出生的小鱼,在丹田的“池塘”里慢慢游弋。
她试着用意念去触碰它,它就轻轻晃一下,像是在回应。
这种奇妙的联系,让苏云溪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
“苏云溪,傻笑什么呢?”
张婆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苏云溪吓了一跳,手里的扫帚差点掉在地上。
她赶紧转过身,低着头道:“没、没什么,张管事。”
张婆子眯着三角眼打量她,总觉得今天这丫头有点不一样,眼神亮得很,不像往常那样总是怯生生的。
她“哼”了一声:“少偷懒,把东边那片也扫干净,要是让我看到一片叶子,仔细你的皮!”
“是,我这就去。”
苏云溪连忙应着,推着扫帚往东边走。
刚走没几步,就看到李伟带着两个外门弟子从月亮门那边过来。
苏云溪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不想跟他们碰面。
可李伟的眼睛尖得很,一眼就看到了她。
“哟,这不是昨天滚台阶的杂役吗?”
李伟故意放慢脚步,语气里的嘲讽藏都藏不住,“今天手脚挺利索啊,没再摔着?”
他身边的两个弟子也跟着笑起来,笑声在清晨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云溪攥紧了扫帚,指节泛白。
她不想惹事,低着头想绕过去,可李伟却往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路。
“听说下个月要选外门弟子了?”
李伟挑着眉,上下打量着她,“你该不会也想去凑凑热闹吧?”
苏云溪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道:“我去不去,跟你没关系。”
这话一出,不仅李伟愣了,连旁边的两个弟子都愣住了。
这杂役平时跟鹌鹑似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今天居然敢顶嘴?
李伟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昨天那一下没让你长记性啊。
就你这伪灵根,还想进外门?
做梦!”
“我能不能进,不是你说了算的。”
苏云溪迎着他的目光,虽然心里还有些发怵,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她知道,要是现在退缩了,以后只会被欺负得更厉害。
“好,好得很!”
李伟被她气笑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通过选拔。
到时候可别哭着求我!”
说完,他狠狠瞪了苏云溪一眼,带着两个弟子拂袖而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苏云溪才松了口气,后背己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握着扫帚的地方,指印清晰可见。
原来,反驳别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甚至还有点……畅快。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扫地。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树叶洒在地上,金斑点点。
她一边干活,一边趁着空隙,偷偷运转起《基础吐纳诀》。
引气入体只是第一步,想要通过外门选拔,至少要能让灵气在经脉里运转一个小周天。
她现在的灵气太少,运转起来断断续续的,像条时断时续的小溪。
“云溪,歇会儿不?”
王大娘端着个粗瓷碗走过来,碗里是稀稀的米汤,“刚熬好的,你喝点垫垫肚子。”
苏云溪停下手里的活,接过碗道:“谢谢大娘。”
“跟我客气啥。”
王大娘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刚才李伟那小子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苏云溪喝了口米汤,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也暖烘烘的。
她摇摇头:“没事,他就是说几句话。”
王大娘叹了口气:“那小子仗着自己是土灵根,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
你也别跟他置气,咱杂役……唉,忍忍就过去了。”
苏云溪没说话,只是小口地喝着米汤。
她知道王大娘是为她好,可她不想忍。
如果什么都能忍过去,那她当初何必背井离乡来到青岚宗?
喝完米汤,她把碗还给王大娘,又拿起了扫帚。
“大娘,我先干活了。”
王大娘看着她瘦小却挺拔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一上午的时间,苏云溪除了干活,就抓紧一切空隙修炼。
扫地的时候,她会在心里默运心法;打水的时候,她会借着水流的声音,让自己的心静下来;甚至在给内院送柴火时,路过那些灵气稍浓些的地方,她都会贪婪地多吸几口气。
虽然每次只能吸收到一丝丝灵气,运转周天也磕磕绊绊的,但她能感觉到,丹田内的那丝灵气,似乎比早上的时候又凝实了一点点。
中午休息的时候,她没像往常那样回屋睡觉,而是又去了后山的小树林。
这里还是那么安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的碎金。
她找了棵树坐下,刚想运转心法,就听到旁边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云溪吓了一跳,连忙警惕地看向草丛。
只见一只灰毛小松鼠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嘴里叼着颗松果,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她。
看到苏云溪没动,它才放下心来,抱着松果啃了起来,小爪子飞快地扒拉着,样子憨态可掬。
苏云溪忍不住笑了起来,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
她没有打扰小松鼠,只是静静地看着它,同时慢慢运转起心法。
或许是周围的环境太过安静,或许是小松鼠的存在让她心里踏实,这一次,灵气运转得格外顺畅。
那丝微弱的灵气从丹田出发,顺着经脉慢慢游走,经过手臂,流过心口,再回到丹田,虽然慢,却没有像昨天那样中断。
一个小周天!
苏云溪惊喜地睁开眼,丹田处传来一阵暖暖的感觉,比之前的凉意舒服多了。
她成功了!
她终于能完整地运转一个小周天了!
那只小松鼠似乎被她的动静吓到了,叼着没啃完的松果,“嗖”地一下蹿上了树,只留下个毛茸茸的尾巴在树叶间晃了晃。
苏云溪看着树上的松鼠,笑得眉眼弯弯。
原来只要坚持,真的会有进步。
下午的活是去药圃帮忙除草。
陈长老负责的药圃在半山腰,那里的灵气比杂役院浓多了,苏云溪一到那里,就感觉浑身舒畅。
陈长老正在给一株灵草浇水,看到苏云溪,笑着点了点头:“来了?”
“是,陈长老。”
苏云溪恭敬地行了一礼,“我来帮忙除草。”
“嗯,去吧,小心点,别碰坏了灵草。”
陈长老叮嘱道。
药圃里种着各种各样的灵草,有的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有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苏云溪一边小心翼翼地除草,一边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灵气。
在这里修炼,比在杂役院快多了。
灵气顺着她的呼吸进入体内,汇入丹田,让那丝灵气又壮大了些。
她甚至能感觉到,有几缕灵气顺着皮肤钻进体内,虽然微弱,却让她的经脉有种被温水浸泡的舒服感。
“这是凝气草,能辅助修士凝聚灵气。”
陈长老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指着她面前的一株长着紫色叶子的小草说道。
苏云溪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认真听着。
“你看它的根须,”陈长老拨开凝气草周围的土,露出下面细细的白色根须,“灵气就是通过这些根须,从土壤里吸收上来的。
不管是人还是草木,想要吸收灵气,都得有耐心。”
苏云溪看着那些根须,若有所思。
是啊,草木尚且知道扎根土壤,一点点吸收灵气,她又急什么呢?
“谢谢陈长老指点。”
陈长老笑了笑:“你这丫头,倒是勤勉。”
他顿了顿,又道,“下个月的外门选拔,你打算参加?”
苏云溪心里一惊,抬起头看着陈长老,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陈长老看出了她的惊讶,解释道:“杂役院里的事,或多或少都会传到我耳朵里。”
他看着苏云溪,眼神温和,“想参加就去试试,不用怕。”
得到陈长老的鼓励,苏云溪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她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会努力的!”
陈长老欣慰地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去忙自己的了。
苏云溪看着陈长老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的凝气草,心里充满了力量。
她低下头,继续除草,动作却比刚才更轻快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药圃里的活终于干完了。
苏云溪收拾好工具,向陈长老告辞,沿着山路往下走。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石板路上。
她摸了摸丹田,那里的灵气虽然依旧微弱,却比早上凝实了不少。
今天一天的收获,比过去几天加起来都多。
回到杂役院时,天己经擦黑了。
伙房里飘出饭菜的香味,杂役们陆陆续续地往伙房走。
苏云溪也跟着人群走过去,心里却在盘算着晚上的修炼计划。
她知道,离外门选拔只有不到一个月了,她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晚饭依旧是糙米饭配咸菜,但苏云溪却吃得很香。
她需要足够的力气,来支撑晚上的修炼。
吃完晚饭,她没像往常那样立刻去小树林,而是先回了住处,把今天的活计都整理好,免得被张婆子挑出毛病。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她才悄悄溜出了杂役院。
今晚的月亮比昨晚更亮,小树林里像撒了层银霜。
苏云溪找了个地方坐下,盘膝闭眼,开始运转《基础吐纳诀》。
灵气在经脉里缓缓流淌,一个周天,两个周天……她能感觉到,丹田内的灵气在一点点壮大,像小溪慢慢汇成小河。
虽然依旧弱小,却充满了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夜没睡,她却不觉得困,反而精神奕奕。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咔哒”的轻响。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苏云溪握紧了拳头。
还有二十多天。
她一定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