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疮省略号》

一夜之间把青霄观活埋到只剩灰瓦脊背——像一具被反钉进棺材里、却拼命挺起脊梁的浮尸。

沈砚舟一掌拍在廊柱，指节立刻被冰黏住，撕下一层皮，

血珠刚冒出来就冻成红漆——像给死人点朱砂。整座山的风一起掠过瓦缝，

拉出长而细的哨音，像千万根冰丝在耳膜上来回锯。“桥断得蹊跷。”小道童捧着破碗，

热气在冻裂的唇上凝成霜，“道长说，天罚。”沈砚舟没回头。吊桥残骸像条死蛇垂在崖边，

铁链断口凝着冰碴，昨夜还好好的。观主凌虚子今晨倒在三清殿，心口插着冰剑，

周遭雪地光可鉴人，连个鞋印都无。“天罚？”他呵出的白气撞上檐角冰棱，碎成细雾。

转身往柴房冲时，“叮”一声锐响，冰镐尖钉进门板，离手背寸许。“去哪？

”女声清冽如冰珠落玉盘。沈砚舟回头，素衣姑娘立在雪里，冰镐扛在肩，瞳仁黑得像深潭。

“报官。”“封山。”她往前一步，冰镐在掌心转了圈，“谁也不能破。”沈砚舟往崖边冲，

雪没膝盖。登山爪扣住岩壁，刚攀出丈许，头顶破风而来。侧头时，冰镐擦着耳畔钉进岩石，

震得绳索簌簌抖。下一瞬手腕被猛拽——那姑娘竟利落地撬断卡扣。他直坠，砸穿矮松，

树枝插进肩窝，血雾喷在雪壁上开出赤练。血滴在雪面的嗒嗒声像更漏，催他活。

抬头见姑娘立在崖边，白衣猎猎如幡。“回。”风声扯碎她的话，“山不欢迎活人出去。

”第二章 密室初勘三清殿成了密室。凌虚子尸体还在原位，心口冰剑蒙着薄霜。

道士们围着打转，脚印快把雪地踩成泥。“别动！”沈砚舟摸出朱砂毛笔，“取香，一炷。

”蹲身蘸朱砂画网格，横平竖直分割出数十方块。“从左到右，

记雪厚、剑角、尸姿——一丝别漏。”二长老拄杖哼：“观主仙逝，当务之急是法事，

不是孩童把戏。”“把戏？”笔尖拖出红线，“我倒想知道，‘无足迹’是鬼神，

还是有人藏了手脚。”眼角瞥见个道士挪步，脚印压垮网格。沈砚舟抬笔，

朱砂点在他鞋尖前：“再动，拿问。”道士僵住。他逐格观察：雪层均匀，冰剑柄斜指西北，

尸体手指蜷曲似攥过什么……香燃半时，顾雪笙立在殿门，捧着铜盆盛雪。昨日伤他的人，

此刻动作轻得像怕惊扰死者。沈砚舟注意到她指尖炭灰般的黑粉末。他后退时，

靴底碾过最边缘一格朱砂线，网格应声碎裂。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记录。香燃尽，

朱砂网格在雪地里蜿蜒如网。只是被踩踏的脚印，终究模糊了关键处。

第三章 断粮倒计时厨房米缸见了底。消息半天传遍观里。

惶恐的道士们看顾雪笙的眼神多了不善。“前殿！”沈砚舟站在台阶，声音透风雪，“点粮，

按劳分，谁也别多占。”粮仓锁生了锈，剑鞘砸三下才开。只剩半袋糙米，几捆干柴，

落灰木箱。“这是？”他要开木箱，二长老突然按住，脸色涨红：“观里秘药，不能动！

”“秘药？”沈砚舟掀开——数十瓷瓶，标签写“辟谷丹”。“够吃半月，你却藏着？

”瓷瓶倒在地上，丹药滚得满地，“安的什么心？”二长老瘫坐，

突然指顾雪笙尖叫：“妖女带的祸！观主仙逝，大雪封山，都是她！扔雪窟祭炉，天罚自停！

”道士们围上去。沈砚舟挡在她身前，一脚踹翻米缸。哐当声里，众人愣住——缸壁内层，

利器刻着歪歪扭扭的“血”字，冰得刺骨。“找出真凶前，谁也别想动她。”他盯着二长老，

“包括你。”第四章 冰剑实验①入夜，气温骤降到零下二十度。沈砚舟在院子支木架，

捧冰试图复刻杀人剑。“水。”他喊。顾雪笙端铜盆来，水刚倒在冰上，

“咔哒”凝成冰渣簌簌掉。“不行。”他皱眉，睫毛结着霜，“太冷，冻得太快，不成型。

”顾雪笙看他冻红的手，转身：“来。”穿回廊到丹房地窖，竟比外面暖些，

墙角堆炭余温袅袅。“丹房火道通这。”她摸出小布包，倒出白颗粒，“盐。”沈砚舟恍然。

盐水冰点低，加地窖余温或能冻出形状。两人分工，她往冰模倒盐水，他守炭盆控温。

盐水慢慢凝固，从透明变乳白。一个时辰后，她敲碎模具，三寸薄冰刃躺在布上，

刃口利得能断发。“成了。”他拿冰刃对烛光，冰里无气泡，匀得像天然生成，

“可这才三十厘米，观主心口的，长一倍。”顾雪笙添炭，

火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或许……不是普通冰。

”第五章 嫌疑人锁定“昨夜最后进丹房的，是顾雪笙！”清晨前殿，小道士跪在地上，

声音抖如筛糠，“亲眼见的，她披发，嘴角有血……”立刻有道士附和。

二长老站起：“果然是她！妖女行凶！”顾雪笙立在殿中，脸色白，没开口。

沈砚舟走近：“去了？”她点头：“取药，我娘的方子。”“何时离？”“亥时，那时没人。

”沈砚舟转向众：“披发滴血，有证？”“我们都看见了！”胖道士喊。“好。

”他走向丹房，“谁跟我看门闩？”丹房门从里闩着，木质门闩积薄灰。他蹲身拂去灰，

门闩内侧有暗红小点，冻得坚硬。“这是？”刀尖刮下一点，凑鼻闻，“血。从里溅上的。

”众人哗然。他指房梁：“若她从里锁门，怎会被‘看见’离开？

除非……有人锁门后爬梁逃，故意留痕栽赃。”抬头看梁，果然发现新鲜刮痕，沾着同色灰。

“现在，”他目光扫过，“谁解释梁上的痕？”第六章 围捕“女鬼”栽赃不成，

道士们的恐惧变疯狂。不知谁喊“妖女召邪祟”，一群人举火把冲向后院，

要拖顾雪笙沉雪窟。沈砚舟赶到时，她被围在柴房门口，火光映得脸像纸。

一个道士举火把要凑过去，念着“烧死妖女”。“住手！”他拔剑，剑身泛冷光，

“官人在此。”“官人？”二长老尖叫，“观主都被她害死，还管什么官！”火把往前递，

火星溅到他左臂，棉袍烧出洞。疼得皱眉，却半步没退。“我在，谁也别想动她。

”左臂伤口冒烟，血腥味混焦糊味散开。顾雪笙突然抓他衣袖，塞过雪团。“按住。

”火把在他注视下慢慢垂下。道士们面面相觑，终究没人敢抗。只是怨毒的眼神，

像雪地冰棱，冷冷刺着。第七章 冰剑实验②“得试冰剑能不能刺穿东西。

”沈砚舟看手臂包扎的伤，对顾雪笙说。找了只冻死的野羊。他用前几日冻的冰剑对准羊身，

猛刺下去。“咔嚓”，冰剑断成三截。断刃弹起，在他指腹切出一道白线，

半晌才渗出血珠——血刚冒出来就冻成一粒红漆，像给剑锋点朱砂。“不行。”捡断刃，

边缘碎得参差，“硬度不够。”她指丹炉：“炉盖铁的，三寸厚，试试。

”他摇头：“羊身都刺不穿。”却还是拿另一柄稍厚的冰剑走过去。冰剑撞炉盖，砰——碎。

碎片溅到手背，冻得他一哆嗦。低头看，右手食指冻得发黑，像涂了墨。“别试了。

”她抓过他的手，往指尖哈气，“再试，指要废。”气息带淡淡药香，落在冰冷指尖，

竟有暖意。他缩回手，看地上冰渣：“可观主心口的剑，确确实实刺进去了。到底什么做的？

”她没说话，把他冻黑的手指按在掌心焐着。雪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交握的手上，

像层薄冰。第八章 发簪线索顾雪笙的发簪很特别。半透明玉石雕成剑形，簪头刻“雪”字。

他注意到好几次，她摸簪子的动作格外小心。“谁给的？”那时刚从后山回，

她正用雪擦他冻黑的手指。闻言动作一顿，把簪子插紧：“我娘。”“你娘……观里的？

”她摇头，往崖边走。他跟上，见她望风雪，背影薄得像要被吹走。“我娘说，簪子能救我。

”声音很轻，“但不能让别人知道。”当晚，他发现她房门开着，人不见。心头一紧，

循雪上浅印追到崖边——她站在他昨日坠落处，似想往下跳。“干什么？

”他冲过去抓她手腕。她回头，眼里都是泪：“他们都当我是妖女，活着也是折磨，

不如死了干净。”“死了就真成妖女了。”他盯着她，“你娘给你簪子，不是让你寻死的。

我知道被冤枉的滋味——我曾被说成弑师凶手。”她愣住。他松开手，摸出玉佩，

刻着“砚”字：“我师父被害死，证据都指我。三年才查清，洗冤屈。你现在死了，

谁还你清白？”雪落两人之间。她慢慢取下簪子递给他：“这是冰川下的千年寒玉做的。

我娘说，和青霄观的‘冰魄’有关。”第九章 二长老之死二长老死了。

死法和凌虚子如出一辙——冰剑钉在神殿匾额上，双脚离地，身下雪地光可鉴人。不同的是，

冰剑剑柄刻着“升仙”。“是凌虚子！”道士瘫坐，“观主鬼魂索命！二长老藏粮，

罪有应得！”沈砚舟爬梯子检查。二长老眼睛圆睁，像死前见了极恐怖的东西。

探向脖颈——还有温度。“死了不到一个时辰。”跳下梯子，“凌晨，天刚亮。

”顾雪笙站在匾额下仰头：“升仙……是凌虚子的笔迹。”她见过观主手札，字迹如出一辙。

“可他已经死了。”他皱眉，“难道真的是鬼魂？”绕神殿走一圈，雪地除了杂乱脚印，

依旧无异常。直到殿后墙角，发现小块踩碎的冰碴，

混着黑粉末——和上次在她指尖看到的炭灰很像。“这冰剑，今早才冻成的。”他捡冰碴，

“而且，一定有人在雪地上动了手脚。”抬头看匾额，冰剑位置很高，除非凶手会飞。

可飞檐走壁，总会留痕……整座山的风又开始锯耳膜，冰丝般的哨音缠得人喘不过气。

第十章 国师密信凌虚子的房间被翻了底朝天。他怀疑观主的死和二长老有关。

房间贴满黄符，密密麻麻，窗户缝都塞着。他刚碰书桌，黄符突然腾起幽蓝火，

瞬间蔓延桌面。“小心！”顾雪笙拉他后退，摸出瓷瓶往火上泼液体。火遇水烧得更旺，

眼看要引燃书架。“是阴火，用水灭不了。”她打翻水缸，用湿布裹砚台扣上去，

“丹房‘水法’说，阴火怕土性之物。”火慢慢灭了。书桌上的信纸烧剩半张，

字还能辨认：“取血炼丹，可代雪笙，——长生。

”第十一章 冰剑实验③·活人极限残页上的字像冰锥扎进眼里。“代雪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