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模考成绩像块巨石，砸在苏瑞宁的书桌。
486分的总分被红笔圈在成绩单顶端，距离她的目标院校还差整整一百分。
晚自习的教室很静，只有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她攥着手机躲到走廊，给陆泽川发消息，连标点都带着哭腔：“我是不是考不上了？
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我明明会做的，却算错了数……”消息发出去两个小时，才收到回复。
陆泽川只回了张图片——是他刚打完的游戏战绩，金灿灿的MVP标志格外刺眼，配文：“刚赢了场排位，别多想。”
苏瑞宁盯着屏幕，突然觉得眼睛发酸。
这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她进入高三下学期，陆泽川的消息越来越慢，回复越来越短。
她分享模考的焦虑，他说“打场游戏放松下”；她讲晚自习的疲惫，他回“我刚开了把新赛季”；甚至上次视频，他全程盯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说“在看游戏攻略”。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这个高二男生的世界里，英雄联盟的新赛季、野区的改动、新英雄的技能，都比她的焦虑更具体。
可那些被忽略的情绪，像积在心底的雪，慢慢堆成了山。
“你能不能别总打游戏？”
她终于忍不住发了句，“我现在压力很大。”
这次陆泽川回复得很快：“我不打游戏干嘛？
你又没时间理我。”
苏瑞宁看着屏幕，突然说不出话。
是啊，她的时间被试卷填满，早自习到深夜，连跟他打游戏的时间都从每天两小时缩成周末一小时。
可她想要的不是指责，是一句“我陪你”，哪怕只是隔着屏幕的沉默陪伴。
那晚他们第一次没说话。
苏瑞宁把手机调成静音，对着物理错题本哭了很久，首到眼泪把纸页晕成模糊的蓝。
陆泽川的游戏在线提醒亮了又暗，她却再也没点开那个熟悉的图标。
第二次模考结束后，苏瑞宁的排名又掉了十五名。
班主任找她谈话，说“别让无关的事影响状态”，她走出办公室时，正撞见来送资料的夏瑶溪。
“你跟陆泽川怎么样了？”
夏瑶溪塞给她一瓶热牛奶，“上次视频看你俩怪怪的。”
苏瑞宁吸了吸鼻子：“他好像……更喜欢游戏。”
“高中生的恋爱不都这样吗？”
夏瑶溪叹气，“隔着一千多公里，连个拥抱都给不了，你图啥呢？”
图啥呢？
苏瑞宁也问自己。
图他游戏里的保护？
图他笨拙的关心？
还是图那个跨年夜里，他举着纸太阳说“虚拟拥抱”时的认真？
可那些东西，在越来越近的高考面前，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像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西月的一个傍晚，苏瑞宁在考点门口发了条消息：“陆泽川，我们分开吧。”
这次他回复得很快，快到让她怀疑他早就等这句话了。
他只回了一个字：“好。”
没有追问，没有挽留，甚至没有一句“为什么”。
苏瑞宁站在香樟树下，看着手机屏幕，突然笑了，眼泪却跟着掉下来。
她想起跨年夜里他举着的纸太阳，想起他画的野区路线图，想起视频里他耳尖发红的样子——原来从开始到结束，都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晚上她删掉了游戏，注销了那个叫“宁予星光”的账号。
头像上的纸太阳被系统默认的灰色取代，像从未亮过。
陆泽川的微信没删，却再也没亮起过，他的朋友圈停留在新赛季的战绩截图，配文“冲分中”。
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苏瑞宁的成绩终于回到了550分。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夏瑶溪，对方笑着说“早该这样”。
走出考场时，晚风带着栀子花的香，她抬头看了看天，突然想起陆泽川说过“B城的夏天比A城热”。
手机里还存着他的照片。
高二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教学楼前，嘴角抿成倔强的首线，眼神却很亮。
她盯着看了几秒，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有些告别，不必说再见。
就像游戏里的回城键，按下的瞬间，就该回到属于自己的战场。
陆泽川的野区还在等着他去征服，而她的远方，在试卷和笔尖的另一端，需要独自奔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