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堕罪渊，护你人间月

1“陈渊，你看，像不像天上的银河？”商场中庭的穹顶上，数万盏LED灯珠被精心编排，

模拟出星河流转的壮丽景象。林清月仰着头，眼眸里映着璀璨的星光，

嘴角漾开的笑意比头顶的“银河”还要明亮。我嗯了一声，没说话，只是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软，带着一丝画家特有的、干燥的墨香。对我来说，

这片人造的星空远不及她眼里的光芒。她就是我的光。“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她轻声感叹，像是在许愿。我的心脏猛地一抽。永远？多么奢侈的词。就在这时，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商场的喧嚣。紧接着，是人群的恐慌和奔逃。中庭边缘的一家金店，

玻璃柜台被砸得粉碎，几个戴着小丑面具的劫匪挥舞着砍刀，将珠宝大把大把地扫进背包。

“别动！”我第一时间将林清月拉到身后，藏在一根巨大的承重柱后面。

混乱像瘟疫一样蔓延。人们尖叫着，推搡着，世界瞬间变成了奔涌的炼狱。

林清月吓得脸色惨白，但她没有只顾着自己，反而探出头，望向混乱的中心。

“那里有个孩子！”她指着一个被人群挤倒在地，哇哇大哭的小女孩。

一个劫匪正提着包从女孩身边跑过，眼看就要踩上去。“别去！”我厉声喝道，死死拉住她。

但林清…月挣脱了我的手。“我不能不管！”她像一只勇敢的蝴蝶，逆着人流冲了过去，

一把将小女孩抱进怀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一个身材高大的劫匪被她挡住了去路，

他不耐烦地举起手中的消防斧，作势要推开她。也就在此时，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劫匪身后，他脸上带着一副银色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

他手里拿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方盒，对着劫匪低语了句什么。劫匪的动作僵住了。然后，

那个戴银色面具的男人，目光越过劫匪，落在了抱着孩子的林清月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将那个黑色方盒，

悄无声息地塞进了林清月因为抱孩子而敞开的背包里。他的动作快如闪电，除了我，

没有人注意到。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盒子……我认识那个盒子！警笛声由远及近，

劫匪们开始溃散。推搡林清月的那个劫匪，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了下去，

身体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迅速干瘪、枯萎，仿佛生命力在短短几秒内被抽干。现场更加混乱。

林清月抱着孩子，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背包里的异样。

她将孩子交还给冲过来的母亲，然后逆着人流，焦急地寻找着我。当她终于回到我身边，

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时，我看见了。在她白皙无瑕的手背上，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黑线，

像一条活过来的小蛇，正从皮肤下慢慢浮现，勾勒出一个古老而邪恶的印记雏形。罪印。

那是来自地狱的烙印，是业报缠身的铁证。它会吸干一个人的良知、善良、美好，

直到将宿主变成一个只剩下空壳的恶鬼。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一件新的藏品。你看，她在绝望中挣扎的样子，是不是很美？”我抬头，越过惊慌的人群，

看到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站在商场二楼的栏杆旁，正遥遥地对我举了举杯，

像是在庆祝一场完美的演出。我的世界，在那一刻，轰然崩塌。2-回到家，

林清月还在后怕，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手却抖得厉害。“陈渊，刚刚……刚刚那个人，

就那么倒下去了，像、像电影里一样……”她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惊恐和不解。我走过去，

从身后抱住她，将她的头按在我的胸口，不让她看见我此刻的表情。“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你只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我撒了谎。那不是幻觉。

那是“罪印”第一次汲取生命力的景象。那个劫匪犯下的罪孽，

如今通过那个黑色的“罪罚之盒”，被强行嫁接到了林清月的身上。她是无辜的。

她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做了一件最善良的事。那个戴银色面具的男人，

我听过他的名号——“藏家”。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疯子，他从不为钱，

只为了一种病态的艺术。他喜欢寻找世界上最纯洁美好的灵魂，然后用尽手段将其污染，

再欣赏她们在堕落与挣扎中的“美感”。林清月，成了他最新的目标。罪印，

是我们这类人对它的称呼。我们自称为“渡罪师”，

一个早已被时代遗忘的、背负着诅咒的行当。我的父亲，就是上一代渡罪师。

我永远忘不了他最后的样子。他不是死于疾病或衰老，而是“枯萎”。常年替人渡走罪印，

那些庞大的、污秽的业障最终将他吞噬。他的血肉、精神、乃至灵魂，

都成了滋养那些罪孽的养料，最后只剩下一具人形的干壳，蜷缩在椅子上，

仿佛承受着永恒的痛苦。我恨透了这一切。所以，我逃了，逃离了那个阴暗的家族，

发誓永不碰触任何与“渡罪”有关的东西。我只想当个普通人，和我的清月一起，

看人造的银河，过最平凡的日子。可命运，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我有点头晕，

想睡一会儿。”清月在我怀里喃喃道，声音透着疲惫。我扶她到床上躺下，替她盖好被子。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但眉头却紧紧皱着，仿佛在做什么噩梦。我伸出手，

轻轻抚摸她手背上那个还未完全成型的印记。那缕黑线，比一小时前更清晰了一些。

它像一个计时器，倒数着清月灵魂泯灭的时间。我不能让我的父亲的悲剧，

在我的爱人身上重演。我走进书房，反锁上门，从书柜最深处拖出一个沉重的檀木箱。

箱子打开，一股尘封的、混杂着血腥和檀香的奇异味道扑面而来。里面没有金银财宝，

只有一本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泛黄的线装古籍。封面上，

是三个用血写成的字——《渡罪录》。我曾发誓，宁死也不会再翻开它。今夜，我为她破戒。

3-第二天，林清月醒来时，精神差到了极点。“我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她揉着太阳穴，

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梦见我掉进了一个黑色的泥潭里，周围全是扭曲的手在拉我，

好冷……”我的心沉了下去。罪印已经开始侵蚀她的精神了。她挣扎着想下床去画室，

“昨天那幅《山鬼》还差一点收尾，我得赶紧画完。

”《山鬼》是她准备参加青年画展的作品，

画的是屈原笔下那个纯洁、痴情、充满神性的山中精灵。她为了这幅画，

耗费了近半年的心血。我没阻止她，只是跟在她身后。画室里，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每一粒尘埃都照得清晰。画架上，

那幅《山鬼》静静地立着。画中的山鬼，立于赤豹之上，眉眼间满是期待与淡淡的忧愁，

空灵而美好，一如清月本人。清月拿起画笔，深吸一口气，试图进入状态。

可当她的笔尖蘸上颜料，准备点染山鬼的眼睛时，她的手却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一滴浓重的、本不该出现在调色盘上的墨黑色颜料，从笔尖滑落，“啪”的一声，

精准地滴在了山鬼清澈的眼眸上。那滴墨，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晕开，

将那只原本充满灵气的眼睛，变成了一个空洞、诡异的黑色漩涡。整幅画的意境，瞬间被毁。

“不……”清月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画笔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掉在地上。

她呆呆地看着被自己亲手毁掉的作品，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怎么会这样……我控制不了……我控制不了我的手……”她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我感觉……我身体里好像有另外一个人，她好愤怒，好想毁掉一切美好的东西。

”我走上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我知道，

那是罪印里的“恶”在苏醒。它正在吞噬清月的“善”，并试图取而代代。“没关系，

只是一幅画而已，我们重新画一幅更好的。”我轻声安慰她，

但我的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能察觉到的冰冷。我的目光，落在那幅被毁掉的《山鬼》上。

那只被墨色污染的眼睛，仿佛正在嘲讽地看着我。下午，我借口出去买东西，

独自一人来到了城西那片即将拆迁的旧城区。这里龙蛇混杂，是城市里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我走进一家挂着“古玩字画”招牌，实则做着情报买卖的铺子。老板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

人称“独眼张”，是我父亲生前为数不多的“线人”之一。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来我这儿了。”独眼张没有抬头，

继续擦拭着他手里的一个青铜爵。“我需要‘藏家’的所有资料。

”我将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独眼张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抬起那只浑浊的独眼，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陈家的娃，听我一句劝，‘藏家’不是你能碰的。他背后牵扯的东西，

比你爹当年遇到的任何麻烦都大。你女朋友身上的那个印记，解不了，认命吧。

”“我没问你能不能解。”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只要他的资料。

”独眼张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收起了银行卡。“资料在后屋，你自己去拿。不过，

你真打算走你爹的老路？那条路，一旦踏上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你会变成一个……怪物。

”“如果变成怪物能保护她，”我转身，没有回头，“那我心甘情愿。”后屋里，

昏暗的灯光下，一份牛皮纸袋静静地放在桌上。我打开它，里面是几张照片和几页打印纸。

照片上，是几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她们曾经都是各自领域里耀眼的天才，

画家、舞者、音乐家……但她们最后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疯癫、自杀，

或者变成彻底的行尸走肉。她们是“藏家”之前的藏品。而在资料的最后一页，

我看到了一个地址。那是“藏家”最近出没的一个私人艺术会所。我的拳头，瞬间握紧。

4-清月的情况越来越糟。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就算睡着了，也会在尖叫中惊醒。

她不敢再碰画笔，甚至不敢照镜子。她说，她总能在镜子里看到一张狰狞的、充满恶意的脸。

我知道，那是罪印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具象化的投影。她变得易怒、多疑，

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对我大发雷霆，但发完火又会抱着我痛哭，说她不是故意的，

求我不要离开她。每当这时，我都会抱着她，一遍遍地告诉她“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可我的心，却在滴血。我深爱的那个、如月光般皎洁的女孩，正在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独眼张给我的资料里提到，“藏家”的真实身份成谜，

只知道他热衷于举办一些极其私密的地下艺术沙龙，参与者非富即贵。而他展示的“作品”，

就是那些被他污染的灵魂。今晚，就有一场。地点在郊区的一栋私人别墅里。

我将清月哄睡后，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临走前，

我回头看了一眼睡梦中依旧紧锁眉头的她，手背上的罪印，已经清晰得如同纹身一般，

散发着不祥的黑气。我从檀木箱的夹层里，取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枚用冷铁打造的短锥，

长约三寸，通体黝黑，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是“渡罪师”的法器——镇魂锥。它不能伤人肉体，却能直刺罪孽的根源。

别墅外停满了豪车，里面传来悠扬的古典乐和人们的欢声笑语。我没有走正门，

而是像一只壁虎，悄无声息地从侧面的围墙翻了进去，避开了所有的监控和守卫。

我像一个幽灵，穿行在别墅的阴影里。我能清晰地“闻”到罪孽的味道。

那是一种混杂着腐朽、绝望和疯狂的恶臭，而这股味道的源头，直指别墅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入口有两个保镖守着。我没有惊动他们，而是找到了一个通风管道的入口，

撬开栅栏，钻了进去。管道里狭窄而肮脏，但我毫不在意。顺着那股越来越浓烈的恶臭，

我爬到了一个出口。透过格栅的缝隙，我看到了地下室里的景象。

那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展厅般的空间。墙上没有挂任何画作，

而是挂着一个个巨大的高清屏幕。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不同人的生活。那些人，

就是“藏家”的“藏品”。我看到了一个曾经的天才钢琴家，

此刻正蜷缩在精神病院的角落里，用头疯狂地撞墙；我看到了一个曾经的芭蕾舞首席，

如今却在肮脏的后巷里，与野狗争抢食物。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或浓或淡的罪印。

而在展厅的正中央，一个最大的屏幕上，播放的正是我们家的客厅。

林清月在睡梦中痛苦地翻滚着，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屏幕下方，有一个数据条，

上面标注着“污染度：32%”。一群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端着酒杯，围在屏幕前，

像是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品。“真是杰作啊，”一个胖子感叹道，

“我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灵魂，在污染下还能挣扎这么久。她的痛苦，

简直是世上最美妙的音乐。”“是啊，‘藏家’的眼光总是这么毒辣。”一个女人附和道，

“我真想看看，当污染度达到100%时，她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的谈笑声，

像一把把淬毒的尖刀，捅进我的心脏。就在这时，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缓缓走到了中央。“各位，”他举起酒杯，声音带着一丝陶醉的笑意，

“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展览。今晚，我将为大家展示一件……特殊的展品。”他打了个响指。

地下室的一面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玻璃房间。房间里，一个男人被绑在椅子上，

嘴里塞着布，正是那天在商场里第一个倒下的劫匪。他还没死，只是被抽干了大部分生命力，

成了一个活标本。“藏家”走到玻璃房前，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不过，

他只是个开胃菜。真正的主菜……”他的目光，转向了林清月所在的那个大屏幕，

眼神里充满了狂热，“很快就要完成了。”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手中的镇魂锥，

散发出冰冷的杀意。5-“藏家先生，我听说……这次的‘藏品’，

似乎引来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人群中，一个穿着考究的老者开口问道，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担忧。“藏家”转过身，面具后的双眼扫过全场，轻笑一声：“您是说，

‘渡罪师’的后裔吗？”地下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不敢继承父业的逃兵而已。

”“藏家”的语气充满了不屑，“他父亲当年倒是个棘手的人物，可惜，

最后还不是成了罪孽的食粮。我本以为这个血脉已经断绝了，没想到还有一个。不过，

这只会让这次的‘收藏’变得更加有趣。”他走到林清月的大屏幕前，伸出手，

仿佛在隔着屏幕抚摸她的脸。“你们看，她的挣扎多么有力，她的灵魂多么顽强。

这都是因为，她心里还有一份爱，一份寄托。那个叫陈渊的小子，

就是她对抗污染的全部力量来源。”“藏家”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像魔鬼的低语。

“所以，我们该怎么做？当然是……毁掉这份寄托。”他打了个响指。屏幕上，

林清月的画面旁，出现了一个小窗口。窗口里，是我冲进“古玩字画”店的监控录像，

是我在旧城区里穿行的身影，是我翻墙进入这栋别墅的画面。“我会把这些，

全都‘分享’给她。让她看看，她深爱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让她知道，

他一直在欺骗她，他本身就来自一个肮脏、黑暗的世界。

”“当她最后的精神支柱崩塌时……”“藏家”张开双臂，姿态如同一个指挥家，

“那将是她彻底堕落的瞬间，是这件艺术品完成的最华彩的乐章！

”宾客们发出了兴奋的赞叹声，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令人期待的一幕。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一脚踹开通风口的格栅，从天花板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人群中央。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陈渊？”“藏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

但更多的是玩味，“你居然敢主动送上门来。也好，省得我再去找你了。

”他身后的两个保镖立刻朝我冲了过来。他们不是普通人，身上带着淡淡的罪孽气息，

显然是“藏家”的爪牙。我没有躲闪。在他们靠近的瞬间，我动了。我的身影快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