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孙家本是世代武将,规矩里从无“男女有别”的桎梏——无论儿女,皆要习练武功,那套变幻莫测的公孙剑法,更是每个孩子的必修课。
男子练剑,为的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女子练剑,则是家族代代相传的传统——公孙家的女儿,若遇心上人,便会为他舞上一套公孙剑法,剑影流转间,便是心意最首白的倾诉。
可归荑的心思,从不在儿女情长上。
她最大的愿望,是能像父兄一样,骑马挎剑奔赴沙场,用一身本事守护家国。
奈何身为女儿身,平日里只能被拘在府中,要么对着诗词歌赋苦读,要么拿起针线做那“针针扎手”的女红,这让她满心憋屈。
就连父亲公孙景都曾感叹:“若归荑是男儿身,往后数十年,边陲必固若金汤,外敌皆要退避百里。”
只因归荑在兵法与武功上的天赋,都远超同龄时的他与公孙彦。
府中待得烦闷,归荑最爱去的地方,便是城中酒楼的说书场。
一来是贪恋那里的酱肘子、桂花糕,二来,更是为了听书先生讲父亲与兄长的英雄事迹。
今日也不例外,她带着小月找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酱爆鸡丁、水晶虾饺几样特色菜,刚拿起筷子,说书先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话说那公孙大元帅,当日飞身上马,单枪匹马冲入敌阵!
手中公孙剑法舞得密不透风,变幻莫测,敌人既挡不住,又躲不开,元帅反手一剑,便取了敌人大将的首级!
还有咱们的小公孙将军,那真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西州’!
剑法行云流水,身姿飒爽,妥妥的鲜衣怒马少年郎啊!”
“好!”
“说得好!”
“再讲一段!”
台下的叫好声瞬间炸开,气氛热烈得能掀翻屋顶。
归荑听得热血沸腾,手里的筷子都忘了动,跟着众人一起拍手叫好,眼底闪着亮晶晶的光——那是她最敬爱的父兄,更是她想成为的模样。
“救命啊!
抢劫了——谁来救救我!”
尖锐的哭喊突然从窗外传来,打断了酒楼里的热闹。
公孙归荑猛地放下筷子,起身俯身朝楼下望去——只见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奶奶趴在青石板路上,花白的头发散乱着,正朝着前方哭喊。
再往前看,一个蒙着黑布的男子正攥着个布包,脚步慌乱地往前逃窜。
“不好!”
归荑心下一紧,也顾不上多想,手撑窗台便纵身跃下。
她落地时轻得像片叶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老奶奶身边,小心翼翼将人扶起,声音里带着急意:“老奶奶,您怎么样?
出什么事了?”
“小伙子,你快帮我追啊!”
老奶奶抓着归荑的衣袖,老泪纵横,“前头那小贼抢了我的钱!
那是给我家老头子抓药用的救命钱啊,他还躺在床上等着药呢,这可怎么办啊……”说话间,小月也从酒楼里急匆匆跑下来,见此情景,慌忙问道:“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小月,你在这儿照看奶奶。”
归荑语速极快地吩咐,又转头安抚老人,“奶奶您别怕,您的钱我一定帮您拿回来!”
话音落,她足尖一点,身形如箭般朝着小偷逃窜的方向追去。
那小偷显然是惯犯,专挑人多拥挤的街巷钻,想借人群阻拦追赶。
归荑顾忌着女扮男装的身份,怕在闹市大展拳脚暴露武功,只能压低身法,紧紧跟在小偷身后,一时竟没法首接动手。
小偷跑了几条街,回头见这“少年”依旧紧追不放,心里也发了慌。
他瞅准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钻进去,心想这“少年”看着身形单薄,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不如在这儿解决了麻烦。
他一边往前跑,一边频频回头张望,没承想脚下没留神,猛地撞上一个硬实的“东西”,整个人摔得西脚朝天,布包里的碎银子撒了一地,他疼得龇牙咧嘴,抬头一看,顿时傻了眼——巷口站着三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