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江祉的脸上。
朝中重臣,在自己母亲的灵堂上,被自己的父亲狠狠揍了一记耳光。
这,真是自己的父亲呀。
江祉捏紧拳头,缓缓抬眸,盯着江处深。
江容与咬牙:这一记,姑且替哥哥记下。
哥哥是个男人,又是朝臣,一不能忤逆长辈,二不能当众打女人孩子。
那么,就让妹妹替你记下,待会一起奉还。
“我念你千里迢迢赶回来给你母亲祭奠,不与你们计较。
可你们呢?
诬陷兄弟,大闹灵堂,咆哮宾客,是何居心?”
江处深身体微微颤抖。
张姨娘缓步上前,为江处深舒胸顺气。
一个人的偏心,怎么就能这么明显?
“父亲,这个文书是假的。”
江容与拿过文书,扔回了父亲手里。
“假的?”
“不可能吧。
谁真谁假这谁知道?”
“怎么发现的?”
“嗐,信口胡说呗。
这么多年对母亲不闻不问,现在看到遗物价值不菲,急眼了呗。”
“我看不见得。”
......“江容与!
你们是非得在今天让我在众人面前没了脸面吗?”
江处深低声切齿。
“父亲,我最清楚您的为人。”
江容与能不清楚吗?
他自己的父亲,即便一剑刺在心窝处也不会死!
他的心是偏的。
“父亲正首,果断。
一定不会让死者有遗憾。
对吧?”
江处深显然很受用,尤其在这么多人面前听人称赞,眉眼舒展了很多。
“父亲,哥哥护母心切,有些人的口舌的确不太干净,并非有意冒犯父亲,我替哥哥赔不是。”
江容与行了一礼。
低头,是为了更好的往前走。
“如今母亲玉佩失窃,文书又有问题,还望父亲于堂前明察。
毕竟死者为大,也望母亲驾鹤成仙之时,与各大罗神仙和各位鬼仙儿善言善语。
莫因此少了江家福分。”
心理防线才是由内而外瓦解的根本手法。
江容与抬起眼眸,看着张姨娘和元哥,意味深长……“这……”江处深最是迷信,听女儿如此说,有些动摇。
恰好在此时,冷风簌簌,吹倒了灵牌。
张姨娘毕竟心虚,如此一来,有些惶恐,双腿踉跄。
江考元年幼,听得什么鬼神妖仙,福寿气数的,吓的出魂。
看姨娘又瘫软如此,灵牌倒地,更是魂飞魄散,哭到:“父亲,父亲,不是***的。
我说了我不稀罕要,非得塞给我!”
好一个不打自招。
张姨娘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给了那元哥儿一个巴掌。
“闭嘴!”
“明明就是!”
江考元扶着被扇红了的脸大叫着,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张姨娘虽说心态不稳,倒也是个有些心思的。
可如今自己的亲儿子给自己拆台,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江兄,我等还有家事处理,我们就先走啦!”
宾客们见如此情景,也明白了几分。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刚巧有人提出来先走,都顺势告辞离去。
江处深也顺坡下驴,作揖行礼,拜别众人。
蒙蒙天际,寒风簌簌,雪卷残风,在无人的堂前打了几个转儿。
上一世自己被姨娘送去庄子,后又被人毁了清白。
这一切,父亲其实是知道的,但是他并没有过问。
也许对他来说,一个不爱之人所生的女儿,生死都是无所谓的。
他后来也来过几次那偏远庄子,问都没问过这个女儿过得可还好。
即便后来死了,他也只是吩咐姨娘:“把一切处理妥帖。”
“你和弟弟计较什么?
她几岁,你俩几岁?”
江处深也明白了几分,那玉佩八成是在元哥手里了,至于如何能拿到手里,他也了然于胸。
“都是一家人,东西也没有出了江府,如今你母亲也去了,也留了文书给弟弟,就给他吧。
你们何苦争了来?
这么多年,江家缺你们什么不成?”
这一席话,打得一手好亲情牌。
这个茬,江容与不接,也不想接。
自己也就算了,哥哥在朝中的名声,父亲和姨娘是一点不顾啊。
今日若不说清楚,他日哥哥回朝,必将背负不孝,不仁的骂名。
既然这样,江容与也没必要留着颜面了。
“父亲,那就报官吧。”
江容与首起身子,往院外走去。
“容儿,这是何苦呢?”
张姨娘拉住江容与的衣袖,“今儿这种特殊的日子,倘若真报了官,明儿不光是我们的金霄城,就是京城,都会知道我们家的事。”
“姨娘也知道丢人?”
江容与用力扯回袖子,继续向门口走去。
张姨娘噗通跪下,在地上猛地磕头:“容儿大小姐,我一个半百妇人,给你跪下了,不为你自己,也为两个哥儿考虑考虑。”
许久不说话的江祉掸了下身上的积雪,走到张氏面前,蹲下身子,抬起张氏正准备磕在地上的头,幽幽道:“不必拿我做挡箭牌。”
江容与见父亲疾步走来,未等他开口,冲门外喊到:“请沈老爷入堂。”
江处深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府尹老爷官职不大,倒是不必担心。
只是一旦走了程序处理此事,必定会过问前主母的遗产、文书,进行备案。
将来处理起这些东西,便要颇费些周折。
江祉有些今日对自己的妹妹有些刮目相看。
平日里这个姑娘只关心些书籍,调茶等妇人家的事。
如今处理起这些琐事,也倒干脆利落,想法缜密。
“下官参见朝奉大人。”
那府尹毕恭毕敬,双手行礼。
江处深看到府尹身后之人,有些不悦,厉声道:“你前来办案,带个闲杂人等是何意?”
江容与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府尹身后之人,听父亲说,才回过神注意到与沈老爷一同进来的,除了平日里的小吏,居然还有一人。
细细看去,这人戴着青色斗笠,身披赤靥裘,腰间佩刀精致至极。
此人看来颇有些身份。
沈老爷躬身陪笑道:“老爷有所不知,这位是我朝清史监,专门驻地方巡查,参与办案等要事。”
朝中官员,那此事怕是要难办了。
西下里鸦雀无声,不知谁有几分慌乱,谁又是几分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