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宽敞明亮，装修风格偏向中式，落地窗外的树影轻轻摇晃着，雨水在树叶上跳跃。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客厅中心的米灰色布艺沙发上，长腿交叠。
他微微侧着身子，右边手肘支在扶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一点红色之上，灰色烟雾摇摇晃晃地升起。
看到苏昭进来，周景年把抽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烟杵到桌面上粗陶鎏金的烟灰缸里，动作干脆，透着些不悦。
苏昭把抓着购物袋的手背到身后，试图躲避他的视线，声音小小地开口：“周先生，对不起……”
“你去做什么了？”周景年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眼神里带着凉意。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苏昭面前，或许是因为身高的差距，苏昭感觉到了他带来的压迫感。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我去，买点东西。”
周景年朝她伸出左手，垂着眼睛打量她：“买了什么，给我看看。”
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她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出去，还淋成了这副鬼样子？
女孩苍白的脸染上一抹不太明显的红晕，语气变得窘迫：“没什么的，就是一点我，我自己要用的东西……”
周景年眯了眯眼，语气严肃几分：“你不告诉我，我就直接拿了。”
苏昭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要被冰封了，僵硬从心口蔓延到四肢，泪腺都快要不听使唤了。
她紧紧攥着购物袋，不说话，不抬头，也不肯把袋子给他。
这样的东西……怎么能让他一个几乎算得上陌生的大男人看到？
她以前就算在家里随手放，也会被那个男人狠狠地责骂一顿……
陈琳站在一旁看着，隐隐约约猜到了小姑娘袋子里是什么东西，犹豫几秒还是开口给她解围：“景年啊，女孩子用的东西，你要抢来做什么啊？这么晚了，让小昭回去洗洗睡吧。”
周景年伸出的手一僵，顿了几秒，收回了身后：“抱歉，是我语气不好，你……对不起。”
苏昭终于敢抬眼看他，湿漉漉的眼睛里还是带着些紧张：“没，没关系的，我让您，让您担心了。”
这样的夜，她一个人跑出去，虽然留了字条，但还是很让人担心的。
周景年弯腰从方形的木质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语气松了些：“擦一擦吧……要用的东西，怎么不和琳姨说？或者和随便一个佣人说，都可以的。”
苏昭抬眼看了看沙发边站着的那个穿着佣人制服的女生，又垂下了眼皮，语气怯怯：“我忘记了……对不起……”
周景年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追问道：“苏昭，不要骗我，怎么回事？”
屋外的雨势似乎又大了些，大风撕扯着树枝，发出阵阵飒飒声。
苏昭声如蚊呐：“我问了，她说没有……”
周景年低着头，和她平视：“谁说？苏昭，不要怕，告诉我。”
浑身湿透的小姑娘抽了抽鼻子，似乎是捡回些勇气，抬头对上周景年的视线，声音很小但没再颤抖：“那边沙发边的，那位……”
周景年听到这话，回头看过去，视线像淬了冰的刀锋：“是你吗？林……你叫什么？”
陈琳皱着眉头走过去，站到那女生面前问她：“林扬，小昭问你要东西，你不帮她找？”
那女生梗着脖子，交握在腹部的手微微颤抖着，张了张嘴，但没说出一句话。
周景年看她这个样子，也了然了：“琳姨，把她这段时间的工资结了，就搬出去吧，周家的薪资，不是用来聘用不尽心的人的。”
打发了那人，周景年又转回来看着苏昭，柔和着声线说：“苏昭，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老爷子让你喊我什么吗？”
苏昭眨了眨眼，喊他：“景年哥哥。”
“嗯，”周景年弯了弯嘴角，语气温和但很坚定，“那你就是我的妹妹，你住在这儿，不是佣人不是宠物，不用这么畏畏缩缩的。”
他声音温润，但有着不容置喙的气势：“苏昭，你也是这里的主人，安心住着，大胆地吩咐他们，周家给的工资很高，就是为了让他们照顾好雇主，知道吗？”
苏昭点了点头，不自觉地攥紧手里的袋子，发出塑料袋的脆响。
女孩苍白瘦弱的脸上扯出个笑容，眼睛也亮起来几分。
周景年也笑了，环顾一圈客厅里站着的众人，随手指了个看起来年纪小一些的：“以后就你来照顾苏昭吧，别的都不用你做了，陪她适应好在这里的生活。”
那姑娘笑了，圆圆的脸兴奋得变红了几分：“是，周先生。我一定办好。”
她看向苏昭，笑容满脸地自我介绍：“苏小姐，我叫袁瑶瑶，今年23岁，刚来这里不久，不过也比较熟悉了，以后您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肯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你叫我小昭就好，”苏昭一眼就喜欢上她，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总是讨人喜欢的，“瑶瑶姐，我十六岁……”
周景年拍拍她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些笑意：“好了，这些他们都知道，不用你介绍了，快去洗澡吧，好好泡一泡，不要感冒了。”
等袁瑶瑶陪着苏昭上去，周景年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语气冰冷严肃：“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苏昭在这个家里和我没有区别，好好照顾着她。”
他坐回沙发上，捏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下去吧，没你们的事了，早点休息。”
佣人们放轻脚步，依次排着队走出客厅，生怕再惹得他不快，丢了这门好工作。
陈琳叹了口气：“景年，这事儿是我不好，没管好人，姨这个月的工资，你扣掉些吧。”
陈琳在这里做了很多年事，周景年和她相处的时间，比和自己亲妈都多，哪里能因为别人的错误责罚她？
周景年看向她，语气温和：“没事的琳姨，不是您的错。您要觉得实在愧疚，要不给小姑娘煮点姜水端上去？”
陈琳一拍大腿，脚步匆匆地往厨房走，念念叨叨着：“对啊对啊，我怎么忘了呢。虽然是夏天，但是这淋了一路，还吹了冷风……”
周景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