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常,我军现已围郭淮于上邽,你认为曹魏援军会从哪里来?”一位头戴纶巾,手持羽扇的老者,指尖缓缓在一幅陇山地图上面移动,头也不回地问大帐中的一位三十出头,身高一米八五左右,身着明光铠的将军。
“回禀丞相,学生认为,如今王师已经基本达成断陇目的,我军自出征以来,天水、南安、安定三郡闻风而降,整个陇右只剩广魏、陇西两郡,已成瓮中之鳖,归降王师指日可待。当下只剩岐山堡数千贼兵冥顽不化,上邽城郭淮龟缩不出,此次丞相断陇战略态势良好,整体优势在我,无论曹魏逆贼从哪路来,王师定能将其击退!”将军说着话,不自觉走到地图跟前,用手绘出了敌我双方整体态势。
大帐中谈话的两位,正是大汉丞相诸葛亮和参军马谡。
诸葛亮眉头一皱,平和而又不失威严地说道:“讲重点!”
“诺!”马谡后退半步,双手抱拳道,丝毫没感觉到诸葛亮的不满,继续指着地图侃侃而谈道。
“魏贼除了郭淮被困上邽,还有曹真、曹休、张郃等将可用。然而曹真目前已经被丞相疑兵困在郿县,曹休需要防备东吴,因此只剩张郃。学生以为,张郃此次来援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走陈仓小道,直奔上邽,救郭淮所部,然而陈仓道窄,不利大军行军和粮草运输,且我军已在上邽等候多时,曹魏疲兵出陈仓后会直面我军锋锐,张郃必不会走此道。”
“其二,从陈仓沿陇山走大道,然后翻越陇山,之后有四条道可出陇,一是瓦亭道,二是鸡头道,三是番须道,四是陇坻道,前三条道年久失修,且道路狭窄,不利大军行军,而陇坻道宽阔,且当年张郃从关中入陇,跟随夏侯渊与先皇战于关中,事不利又率军仓皇撤退,出入都是走陇坻道,此路他很熟悉,因此,张郃肯定会走陇坻道,达到突然出现在我军侧翼,动摇我军心的目的,进而和上邽郭淮里应外合,夹击我军,解上邽之围。”
马谡在地图上谈论一通之后,自我满足的向诸葛亮欠身,表示自己话已讲完。诸葛亮这才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满意,手指划过出陇四道,转头严肃的对马谡嘱咐道:“幼常所言极是,但是切忌学赵括纸上谈兵!”
“学生谨记!”
“正如你所言,张郃所部极有可能从陇坻道出陇救援,但不能排除从其他三道出陇,暗度陈仓之事我们不得不防啊。王师以小国伐大国,每一步,都要谨慎,将每一份力量都要用到关键地方,如今我大军已分散在陇右各地,只有上邽、岐山堡、襄武三地军队集结最多。上邽郭淮成名已久,绝非等闲之辈,并且我军要防备曹魏逆贼从陈仓小道出击的可能,因此必须重兵集结于此。目前,我已无法分出更多兵力去堵四条陇道出口,只能断其必出之路!”说完,诸葛亮将羽扇牢牢钉在了地图上一点。
“街亭?”
“没错,就是街亭!”
马谡目光在羽扇所指之处停留片刻,恍然大悟道:“街亭是四条陇道的交汇点,无论张郃从哪条道出陇,最终都会经过街亭。丞相果然厉害,一下就切中要害!”
“不错!”诸葛亮自动忽略了马屁,欣慰地点头道,“幼常可知,街亭在两百年前,附近还有一座名城。”
“什么城?”
“略阳!”
“就是光武皇帝伐隗嚣时,来歙率军所守之城?”
“是的,当年光武帝征陇西,来歙仅以两千兵马,却坚守略阳数月,阻挡住了隗嚣数万大军,为我汉军主力赢得了宝贵时间,如今两百年后,略阳已经残破不堪,不足为大军所守,其附近街亭城虽小,但稍事整修,仍可为大军守城之所。此次,我打算与你两万五千精锐,为我大汉挡住曹魏援军,你可敢接令?”
“丞相,末将定不辱使命!”马谡后退一步,单膝跪地,激动地说道!
“幼常,此战关系到我军能否彻底断陇,关系到此次北伐成败,关系到我大汉能否再次一统天下,再创光武伟业,干系重大啊!”
“末将愿立军令状!不破魏贼,提头来见!”
“马谡,你要切记,不可逞强,此战你不必破贼,只要堵住张郃一个月,就是大功!”
“诺!末将谨遵丞相将令!若有违令,请丞相斩某项上人头,以正军法!”
“好!好!好!幼常啊,我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最近常感力不从心,你是我重点培养的大汉股肱之臣,切不可让我失望啊!你只要拿到此次堵住曹魏援军之功,以后时机成熟,便能统领我大汉兵将,在我之后,继续北伐,直至光复大汉社稷!不负先帝重托!”诸葛亮双手扶住马谡双臂,殷切叮嘱道。
“丞相——!老师——!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大汉不能没有您啊!老师放心,谡定不辱命,不让张郃匹马过街亭!”马谡眼含泪花,望着老师发白的两鬓,哽咽道。老师才五十不到,这几年为了大汉竟苍老了这么多!
“报——!将军,王平将军已到街亭,并已为大军沿途做好指引,街亭四周并未出现魏兵!”斥候的禀报声将马素从马谡之前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你告诉王将军,让他修整城池,做好临战布置,并派斥候前出三十里,探明敌情,大军随后就到!”
“诺!”斥候一拨马头,疾驰而去。
马素看着疾驰而去的斥候,想到丞相当时在众将面前给马谡将令时,魏延、吴懿等将领眼中诧异、不满、轻蔑的眼神,再加上丞相对马谡的殷切嘱咐,马素觉得自己身上担子太重了。
自己灵魂穿越到马谡身上,还不知道这个蝴蝶翅膀会不会影响到这次街亭之战曹魏的部署,同时也为了多运送一些粮草,做好守城持久战的准备,因此谨慎起见,马素让军士全副武装,做好了在行军途中和魏军狭路相逢的临战准备。
这一定程度影响了行军速度,但目前来看,自己多虑了,历史还是按照原先的惯性在发展,自己至少会比张郃早两三天到街亭,大军前往街亭布防对敌的整体态势已经明朗,不会有行军途中遇敌决战的可能。
......
成都,未央宫,这是一座仿洛阳的迷你版宫殿。朝阳洒满了大殿,殿内集聚了大汉文武几个高层,正围着一个身着赤色龙袍,二十多岁,身材臃肿的胖子身边,盯着大殿东面墙上的北伐地图,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位武将讲解当前汉魏两军整体态势。
“......总体来说,王师已经完成断陇的初步目标。”武将说完,退向一旁。
“正方、文伟、演长、重器、休昭,听完巨违所讲,诸位爱卿怎么看?”刘禅目光依次扫过李严、费祎、郭攸之、蒋琬、董允。
“陛下,根据向将军所述,臣以为丞相此次定能达成断陇目标!”李严率先开口道。
“臣附议!”各位大臣脸上都流露出此次北伐即将胜利的激动神色,毕竟不开天眼的话,形势的确一片大好!除了费祎之外。
“侍中有话说?”刘禅看到费祎欲言又止的样子,马上叫道。
“起奏陛下,臣以为整体态势向好,但仍有隐忧,曹魏援军还未出现,这是一个变数。”
“具体说说。”
“曹魏有可能派援军走陈仓道,从上邽东面来援;也可能翻越陇山,行光武伐隗嚣旧事,从北面来袭。如果处理不好曹魏援军,会有很***烦!”
刘禅点点头,终于有个冷静的大佬了。有了一个捧哏之后,刘禅朝另一个预备役捧哏——向宠眨眨眼,示意该你了。
两个时辰前,刘单刚到这个世界,叫过小黄门了解清楚状况后,很是郁闷了一会,怎么就从警方卧底穿越到阿斗这个二百五身上了,还是这么个关键节点,他赶紧召来虎贲中郎将向宠,跟他了解完北伐情况后,说明了自己的隐忧,让他召集几个高层赶紧来开会。
向宠接到刘禅的信号,按照刘禅地安排,开口道:“侍中说的没错,根据这几天从前方接到的飞鸽传书来看,丞相也有此担心,困于我军兵力不足,无法面面俱到,但仍有信心应对此局势。”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刘禅又开口道:“丞相是为了让朕宽心,前方兵力吃紧是肯定的,诸位爱卿在后方还是要做些事的,帮朕和丞相分忧。”
“陛下说得是,臣等一定保证前线粮草充足,做好长久准备!”李严开口道。
“李爱卿,光这个可不行。还得出兵支援!”
“可朝中已无兵可用啊!”董允马上回复道。
“不!还有朕的五千羽林卫!”刘禅打断道。
“陛下万万不可,那是目前仅剩的机动力量,还得护卫京畿!不可轻动。”诸位大臣赶忙劝谏道。
“再说,现在从成都出兵,走到上邽也得月余,说不定那时候断陇目标已经完成了,徒耗军力和粮草。远水解不了近渴呀!”郭攸之道。
“诸位爱卿所言极是!朕与向将军商议后,想到了一条妙计,可以缓解前线兵力不足的困境!而且,援兵不必过多,只派羽林卫中两千骑兵即可,剩余三千步卒足以守卫京畿了。两千羽林骑兵,不用分兵,只要支援一点就行。”说完,刘禅将肥大的巴掌,“啪”一下拍在了地图上街亭的位置,众人目瞪口呆!刘禅看着众人表情,心想:“希望还能来得及阻止马谡这个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