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思衡跟着赵升来到大雁楼，刚一进门，目光就被在前台坐着捧书细读的男孩吸引了。
是他——而后钟思衡心里登时就是一沉。
果然是个学生吗……那就——真是遗憾……这时男孩也抬起了没什么情绪的脸庞，纯黑的眼瞳像是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深潭。
他的目光，也落到了钟思衡脸上。
男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毫无情绪外露，但钟思衡却是紧张得身体都发热了。
钟思衡不自觉走上前，挤到正在订包间就赵升旁边，有一股强烈的，无法忽视，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力量在拉扯他，他几乎不能维持自己的理智。
他用他仅存的理智，问出了一个他最在意的问题。
“请问……同学，你几岁了？”
旁边的赵升一愣，诧异地看向钟思衡。
姬至情看着露出紧张情绪的男人，他脸上淡淡，语气也淡淡地透出一些冷漠，“一十九周岁，差两个月。”
他的吐字很清晰。
钟思衡不由一笑，大松一口气，“大学生。”
“天回医学院，传统医学，中医内科，一年级。”
姬至情回应。
他看着男人，淡淡询问：“你呢？”
“37。”
钟思衡大大方方伸出手，“无衣科技现任总裁，钟思衡，很高兴认识你。”
姬至情跟人握手，“生日呢？”
“哦。”
钟思衡笑着回应，“5月31日。”
“这是农历还是阳历？”
姬至情追问。
“呃——”钟思衡卡了一下壳，“公历……”姬至情拿出手机翻了一下日历，调到37年前的5月31号。
他眸光一暗。
端午节……他放下手机，从柜台后面绕出来，“二位里面请。”
赵升现在有点懵了。
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被这两人的迷之操作弄得莫名其妙。
但在莫名其妙两秒钟后，他反应过来了。
他用异样的目光瞥视着前面带路的男孩。
虽然这家店是百年老字号，味道杠杠好，但酒香也怕巷子深啊，不推广，不营销，这里不能说门可罗雀吧，也可以说是有点冷清。
大堂二三十张桌子，现在就只有五六桌客人在吃。
也是人不多的关系吧，这里显得很幽静。
钟思衡再次将目光投向前面带路的男孩，这个男孩也是，很幽静。
一行三人进到包间，姬至情拿出电子菜单给顾客点餐，点完餐之后他请顾客稍等，然后就出去了。
他回到前台刚坐下，刚拿起书，那刚才点餐的顾客其中之一就追了出来，跑他面前来了。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位中年大叔。
赵升也看着男孩，等着男孩询问他什么事。
但对方没说话……这就有点尴尬了。
平常的服务员见到他这种有身份的人都热情得要命，不等他开口，对方就会热情又讨好地询问他有什么需要，今天这个是怎么回事？
“你是新来的？”
男孩淡漠点头。
“你——”赵升本来想教训几句对方的服务态度，可想到自己打的什么主意，就收敛了自己的不悦，就说：“我们包间，你来服务，我给你五百小费。”
姬至情略微歪头，沉思两秒钟，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显示出收款码。
“你！”
赵升真是有点生气了，他就没见过这么不通人性的人。
他扫码。
这样也省事。
总比某些话多的问东问西，要问清楚前因后果的那类人省事多了。
“我先回去，十分钟后你再过来。”
撂下这句话他就走了。
看了眼离开的中年大叔，姬至情又看了眼手机上到账的五百块钱，他收起手机拿起了书，不时在书上做着批注。
十分钟后，他叫了其他人坐前台，自己去了包间服务。
他们这个老字号的店，其实也不算什么高级餐厅，高级餐厅的服务员是从顾客还没进门就尾巴一样跟着顾客，而他们就没什么服务，就点餐的时候出现，送餐的时候摆桌，然后就没别的什么事了。
顾客要包间里服务，姬至情也不清楚自己要服务什么。
他去了包间里，进门就那一刻，就跟对门而坐的漂亮男人的视线触上了。
又是沉默。
赵升盯着钟思衡，看到了对方脸上明显的表情变化，从吃惊，变成了惊喜。
他心里有底了。
三个人沉默着，气氛有些诡异。
赵升又在心里暗骂这个男孩不通人性了。
“还需要等很久吗？”
男孩沉默摇头。
我特么！
你说话会死！
赵升又在心里骂起来了。
姬至情没多在意赵升的怒气上涌，他现在大部分的注意力全在钟思衡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钟思衡首先开口，刚刚问了年纪，还不知道名字呢。
姬至情看着钟思衡，稍稍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姬至情。
上古八大姓的姬，至情至性的至情。”
什么玍古名字！
赵升忍无可忍，他觉得这小子是故意的，“问你真名！
不是网名！”
姬至情再次陷入沉默，他看了眼中年大叔，又看向钟思衡，见人正好奇地看他。
他说：“可以叫我阳崽。”
赵升现在更气了，这个服务员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特么就是故意的！
但看自己那空降领导对这男孩很感兴趣的样子，他也只能憋火。
“阳崽？”
钟思衡试着叫了一声。
姬至情看着人，眼眸微垂，点头。
“阳崽。”
钟思衡确定地叫了一声。
姬至情没有回应，因为送餐的人来了。
他帮送餐的人摆桌，而后——就站在一边不动了。
赵升对这个男孩的不满己经达到了顶点，我花五百块让你来服务，你就这么服务的！
你是机器人！
一个命令动一下！
他都没见过互动性这么差的活人！
不通人性！
他觉得自己不能把计划的实施寄托在这个男孩身上，这男孩看着省事不会乱说话，但情商太低，这种人比大嘴巴的那种人还难搞。
就比如公司里那些搞技术的专家，一句话不对，说不定人家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非常难沟通，有时候根本没法沟通，你让他想办法迂回一下，他首接跟你说不行，然后反问你怎么不迂回。
他最讨厌这种死脑筋的人了！
对这个男孩的不满，加上回忆起来以前在总公司的总部受的那些气，他真是气上加气，气得他头晕肚子疼。
他拿着手机，想着***一张男孩的照片，然后让人找个跟这不通人性的男孩长得差不多的男孩来呢，结果在他暼着手机找快门的时候，他从手机屏幕里看见那男孩正阴沉沉看着他呢，他手一抖——”pia——“赵升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还一肚子气，看钟思衡对男孩也不怎么上心。
也就是开始的时候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钟思衡也是讨厌这种不通人性的人吧，他也不打算拿这男孩做文章了。
不过还好，他知道钟思衡看上人的口味了。
一顿饭吃完，顾客两人打算走。
刚走出包间就门，钟思衡就开口问：“阳崽几点下班？”
“八点。”
姬至情回应。
其实什么时候走都行，因为他不是来上班的，就是来帮忙的，不拿工资。
“那我八点来接你，你要跟我一起去转转吗？”
钟思衡询问。
“好。”
姬至情回应。
赵升在一旁吃惊地看了眼这两人，然后很快把自己的吃惊掩饰过去。
搞毛啊！？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度的陈仓？！
你们今天第一次见好吧？
虽然见面就上床这种事情也不稀罕，但你们两个刚刚把对方当空气，那是什么态度！
赵升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个面瘫男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