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风特忽然抬头,琥珀色瞳孔里毫无凶戾之气,反而像受惊的母鹿。
她的山羊角缠着褪色缎带,像是被人粗暴扯下过祭坛的装饰,细看还能发现角根处陈旧的裂痕。
脖颈锁链随着我的呼吸明暗闪烁,与我胸前被玄珠勒出的血痕产生诡异的共鸣。
“为什么帮我?”
我攥紧掌心的骨币,亡魂的尖啸在指缝间游走。
喉管残留的灼痛突然翻涌,竟咳出几片带血的绿叶——那叶片在冰面上扭动着生出血管,转眼被巴风特的绒尾碾成齑粉。
莉莉丝的真容在雾气中一闪即逝:苍白的脸上布满蛇鳞,嘴角咧至耳根。
她身后悬浮着七十二张青铜卡牌,每张牌面都钉着一具蜷缩的尸骸,最中央的牌框里赫然是自我了断时的我——从高楼坠落的躯壳正被乌鸦啄食眼球。
“因为你和所罗门一样……够绝望。”
她的蛇尾扫过卡牌群,被触及的尸骸突然齐声哀嚎。
我这才发现那些根本不是青铜,而是用融化的罪人指骨浇筑的牌框。
幻境开始崩塌时,我冲向边缘一张泛着血光的卡牌。
牌面绘制的双头犬正撕咬着绞刑架上的人形,那人腹部裂开的伤口里钻出无数握着金币的小手。
指尖触及牌框的刹那,彻骨寒意顺着经络首刺心脏,恍惚间听见千万个声音在颅骨内嘶吼:"饥饿……永恒的饥饿……"“别碰那张!
祂们会啃光你的魂魄!”
巴风特突然挣脱锁链将我扑倒,犄角上的缎带被气浪撕成碎片。
她绒尾扫过的手腕泛起暖意,竟暂时抵御了卡牌的侵蚀。
我这才注意到她脚踝上密布的倒刺铁环——那些刑具随着动作不断渗出黑血,而血迹的纹路与莉莉丝卡牌背面的蛇形签名一模一样。
冰狱的寒风裹着人面树的恸哭将我扯回现实。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焦边卡牌,背面的蛇纹正在蚕食我的掌纹,正面却空白如初雪。
那些被绞杀在青铜牌框里的惨叫,此刻化作巴风特温软的耳语:“用血写下真名。”
她的声线像母亲哄睡时的呢喃,却让我想起跳楼前夜窗台上凝结的冰花——美丽而致命。
当我咬破指尖时,血液竟呈现诡异的墨蓝色。
在牌面涂抹"BAFOMET"的瞬间,卡牌爆出的青焰中浮现出契约条文:"以骨为筹,以痛为契。
饲主每献祭一枚地狱骸骨,可从亡者悲鸣中抽取十秒光阴。
"火焰舔舐过的文字下方,密密麻麻布满小字注释:"警告:逾期未支付骨币者,将沦为卡灵食粮。
"少女身形的恶魔跪坐在青焰中央,不足半尺的犄角上还粘着冰晶。
她试图用绒尾遮掩脚踝的伤口,却让更多黑血滴落在冰面——那些血珠立刻膨胀成跳动的肉瘤,长出我的五官。
“为什么选我?”
我举起一枚骨币,她脖颈立刻浮现对应锁链。
骨币表面的亡魂突然睁眼尖叫,巴风特浑身一颤,尾尖的绒毛炸成蒲公英般的圆球。
她忽然跪行到我脚边,用开裂的蹄甲轻点我掌心未愈的咬痕。
被莉莉丝叶片灼伤的皮肉下,隐约可见血管里游动的黑虫。
“因为您和我一样……”她将额头贴在我渗血的掌心,声音浸着呜咽:“疼的时候不敢出声,只能把眼泪咽回心脏结成果核。”
冰层深处传来锁链崩裂的巨响。
巴风特猛地将我推向岩壁,原本跪坐的位置炸开一道深渊——冰缝中伸出无数缠绕金币的枯手,指甲缝里塞满被熔化的婚戒。
“快跑!
贪婪狱的猎食者闻到你契约的味道了!”
她尾尖卷起三枚骨币抛向空中,亡魂的尖啸顿时化作血色屏障。
透过逐渐闭合的结界缝隙,我看见她独自冲向枯手群,犄角上的缎带在风暴中燃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