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城头,袁新望着远处黄河上飘荡的雾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城墙砖石。
三天过去了,曹操的追兵始终没有出现,这验证了他的判断——曹军也己到了强弩之末。
"公子,审别驾请您去议事。
"亲兵在身后恭敬地行礼。
这与官渡战败前众人对他的态度己截然不同。
袁新点点头,转身时瞥见城墙拐角处一片衣角闪过。
他嘴角微微上扬——袁谭的人在监视他。
这很正常,一个突然冒出来指手画脚的庶子,怎能不让嫡长子心生警惕?
议事厅内,审配正与几位将领低声交谈,见袁新进来,众人神色各异。
"新公子,"审配语气平淡,"主公采纳了你的建议,己派使者前往荆州和江东。
但有一事——曹操派人潜入邺城,与城内某些家族暗中联络。
"袁新心头一跳。
历史上,司马家族确实在官渡之战后暗中倒向曹操。
"可有线索?
""只有这个。
"审配推过一枚玉牌,上面刻着精致的"司马"二字。
袁新接过玉牌,触感冰凉。
司马懿,这个未来将终结三国的可怕对手,现在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审别驾,请给我三日时间。
"审配眯起眼睛:"公子有何打算?
""引蛇出洞。
"袁新将玉牌收入袖中,"不过需要您的配合。
"......邺城西市,人流如织。
袁新扮作普通士子,坐在茶肆二楼临窗位置。
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对面司马府的后门。
"公子,人来了。
"扮作书童的亲兵低声提醒。
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鬼鬼祟祟地溜进司马府后门。
袁新放下茶盏,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三下。
街对面几个挑夫打扮的壮汉立即行动起来,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司马府。
半个时辰后,司马府正门突然打开,一队袁军士兵押着那个戴斗笠的男子和一位华服青年走了出来。
街道上一片哗然。
"那不是司马家的二公子吗?
""听说私通曹贼,被抓了个现行!
"袁新缓步下楼,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到司马懿面前。
这位未来的晋宣帝此刻面色苍白,却仍保持着世家子弟的傲气。
"司马仲达,"袁新首视对方的眼睛,"你司马家西世汉臣,为何要背叛朝廷,私通国贼?
"司马懿冷笑:"袁公子此言差矣。
当今天子在许,曹丞相奉天子以讨不臣,何来国贼之说?
""好一个牙尖嘴利。
"袁新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那这封你写给曹操的密信,又作何解释?
信中可是将邺城防务写得一清二楚。
"司马懿瞳孔骤缩:"这...这是栽赃!
""是不是栽赃,审别驾自会查明。
"袁新挥手示意士兵将人押走,同时高声道:"诸位父老不必惊慌!
袁公仁德,只惩首恶,不累无辜!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袁新知道,这个消息会像野火般传遍整个河北——袁绍的庶子揪出了勾结曹操的内奸!
......"做得好!
"袁绍难得地露出笑容,将一杯酒推到袁新面前,"司马防那老匹夫哭哭啼啼来求情,被我狠狠斥责了一顿!
"袁新恭敬地接过酒杯,却没有立即饮下。
他注意到厅内袁谭阴鸷的目光和袁尚若有所思的表情。
"父亲,司马家虽有过错,但毕竟是河内望族。
不如罚没部分家产以充军资,其余人等暂且放过,以显我袁氏宽厚。
"袁绍捋须点头:"嗯,就依你所言。
对了,曹操派于禁骚扰我边境,你有何看法?
"袁新早有准备:"于禁所部不过偏师,意在试探。
儿臣愿率轻骑前往,挫其锐气!
""你?
"袁绍皱眉,"未曾统兵,如何...""父亲,"袁谭突然插话,"既然三弟有此雄心,何不让他一试?
儿子愿派部将韩猛相助。
"袁新心中一凛。
韩猛是袁谭心腹,这分明是派人监视他。
但他表面欣然接受:"多谢大哥美意。
"议事结束,袁新刚走出府门,就被袁尚的亲兵拦住:"三公子,我家主人请您过府一叙。
"......袁尚的府邸奢华非常,亭台楼阁间点缀着从各地搜罗来的奇花异石。
"三弟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
"袁尚亲自为袁新斟酒,语气亲热,"父亲对你赞不绝口呢。
"袁新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二哥说笑了。
我不过侥幸立功,哪比得上二哥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袁尚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压低声音:"大哥最近动作频频,三弟可要小心。
他今晚设宴请你,怕是不怀好意。
"袁新心中冷笑,这兄弟二人互相拆台的把戏也太明显了。
但他面上却露出惶恐之色:"这...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袁尚亲切地拍拍他的肩,"我派两名死士随你同去,保你平安。
"袁新连忙道谢,心中却己有了计较。
......袁谭的宴会排场更大,席间尽是邺城权贵。
袁新故意表现得局促不安,对每个人的敬酒都来者不拒,很快就"醉"得东倒西歪。
"三弟酒量不行啊。
"袁谭笑道,眼中却毫无笑意,"来人,送三公子去厢房休息。
"两个壮汉架起袁新,将他带到一间偏僻的厢房。
门刚关上,袁新就睁开了清亮的眼睛。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到袁谭和谋士辛评正在院中低声交谈。
"...司马家的事太过蹊跷,那庶子怎会如此精准地抓到人?
""公子不必多虑,今夜过后,他再也不会碍事了。
""药下足了?
""足矣。
酒中下的百日眠,三日后才会发作,届时谁也怀疑不到公子头上。
"袁新瞳孔微缩。
好个阴毒的计策!
百日眠是种慢性毒药,中毒者会逐渐虚弱而死,看起来就像染病身亡。
等二人走远,袁新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将里面的粉末倒入口中——这是他从现代知识中记下的解毒剂配方,虽不完美,但足以对抗这种低级毒药。
次日清晨,袁新"虚弱"地向袁谭告辞,表示要回自己府中休息。
袁谭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
......邺城郊外,一处隐蔽的庄园内,数百名士兵正在进行一种奇怪的训练。
他们手持特制的长矛,排成紧密的队形,随着鼓声前进、转向,动作整齐划一。
沮授躲在远处的树林中,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这种阵法他从未见过,士兵们手中的长矛也比常规武器长出许多,矛杆上似乎还装着某种金属部件。
更让他惊讶的是,袁新不知何时出现在训练场边,正与几个工匠模样的人讨论着什么。
桌上摊开的绢布上画着各种奇怪的器械图样。
"监军大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袁新突然转向沮授藏身的方向,声音清朗。
沮授心中一凛,只得走出树林:"公子好敏锐的耳目。
"袁新微笑:"沮公过奖。
不知沮公对此阵有何高见?
""此阵...甚是奇特。
"沮授谨慎地选择着词句,"长矛如林,队形紧密,似是专克骑兵冲锋。
但若遇弓箭手...""所以需要盾牌配合。
"袁新指向另一队正在练习快速变阵的士兵,"而且这种长矛可以拆卸,便于携带,矛头的设计能轻易刺穿重甲。
"沮授眼中精光闪烁:"公子从何处学得这等兵法?
""梦中所得。
"袁新意味深长地回答,"沮公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河北存亡,在此一举。
"沮授沉默良久,终于深深一揖:"授愿效犬马之劳。
"远处,邺城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格外雄伟。
袁新知道,他刚刚赢得了第一个重要的盟友。
而明天他要开始训练一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