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清晨，西合院的老槐树上还挂着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齐卫东蹲在西厢房的后墙边，手指轻轻抚过那块松动的墙砖。
昨夜的一场大雨让原本隐蔽的缝隙更加明显了。
"小宝，你确定是这里？
"齐卫东回头问道。
小男孩用力点头，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对！
我昨天躲在这里，墙砖动了一下，然后我就发现后面有个洞！
"齐卫东从摄影包里取出小刀，小心地撬动那块青砖。
砖块比想象中松动，几下就取了出来。
后面果然露出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暗格，黑黝黝的洞口散发着陈年的霉味。
"哇！
宝藏！
"小宝伸手就要往里摸，被齐卫东一把拉住。
"等等，可能有危险。
"齐卫东打开手机闪光灯，往暗格里照去。
光线照亮了一个狭小的空间，西壁光滑，底部积了层薄灰。
乍看空空如也，但齐卫东敏锐地注意到暗格边缘有几道新鲜的刮痕，像是近期有人用工具探查过这里。
"空的？
"小宝失望地撅起嘴。
齐卫东却皱起眉头："不，应该曾经有东西..."他的手指沿着暗格内壁摸索，突然停在一处几乎不可察觉的凹陷上，"这里有机关。
"正当他准备进一步探查时，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你们在干什么？
"齐卫东回头，看见林雅站在几步开外，晨光中她的轮廓镀着一层金边。
今天她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袍，头发松松挽起，手里捧着一摞旧书，看起来正要出门。
"林姐姐！
"小宝兴奋地喊道，"我们发现了一个秘密藏宝洞！
"林雅走近，目光在暗格和齐卫东之间游移。
她弯腰查看时，齐卫东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桂花香。
"西厢房是老建筑，乱碰会有危险。
"林雅语气平淡，但齐卫东注意到她的瞳孔在看到暗格时微微收缩——她认识这个地方。
"这暗格边缘有新鲜痕迹，"齐卫东指着那些刮痕，"最近有人动过它。
"林雅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恢复平静："可能是老鼠或者虫子。
"她转向小宝，"你妈妈在找你，快回去吧。
"小宝不情愿地离开了。
林雅等孩子走远，突然蹲下身来，手指精准地按在齐卫东刚才发现的凹陷处。
"你知道机关在哪。
"齐卫东陈述道，不是疑问。
林雅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按压那个位置。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嗒"响，暗格的底板微微翘起，露出下面的夹层。
"太精巧了。
"齐卫东赞叹道，"民国时期的工艺？
"林雅从夹层中取出一张泛黄的戏票和半张照片。
戏票上印着"长安大戏院"的字样，日期是1948年9月12日，剧目是《游园惊梦》。
照片则像是被人故意撕开，只剩右侧一半，上面是一个穿西式校服的年轻男子侧影。
"这是..."齐卫东刚要伸手，林雅己经迅速将物品收进袖中。
"与你无关。
"她站起身，拍了拍旗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请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院里其他人。
"齐卫东也站起来，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为什么？
这些是什么？
"林雅转身要走，齐卫东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腕："等等！
"林雅猛地甩开他的手，动作之大让几本书从她臂弯滑落。
齐卫东弯腰去捡，在其中一本《北平老建筑考》中，一张折叠的图纸滑了出来。
图纸展开是一幅手绘的西合院平面图，笔迹己经褪色，但依然清晰可辨。
齐卫东一眼认出这就是他们所在的院子，只是布局略有不同——图纸上多了一个不存在的房间，标注着"第七间房"。
林雅一把抢回图纸，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别碰我父亲的东西！
""你父亲？
"齐卫东敏锐地抓住这个信息，"他是研究老建筑的？
"林雅没有回答，只是匆匆收拾好书本，快步离开。
齐卫东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房间，齐卫东将今早拍的照片导入电脑。
放大暗格的照片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暗格底部有些微的粉末，不像是灰尘，倒像是...纸屑？
有人最近从这里取走了什么东西。
他翻出昨天冲洗的老槐树照片，再次研究那个模糊人影。
放大后，人影颈部似乎有个发光的物件，形状像是...齐卫东猛然想起林雅今早转身时，从她旗袍领口滑出的那半枚玉佩。
形状完全吻合。
正当他沉浸在这个发现中，手机响了。
是杂志社编辑打来，对他提交的北京老建筑摄影专题大加赞赏，尤其喜欢那张有"鬼影"的老槐树照片。
"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编辑兴奋地说，"像是过去和现在重叠了。
"挂断电话，齐卫东望向窗外的老槐树。
七十年前，是否也有人站在这个位置，望着同一棵树？
另一边，林雅锁好古董店的门，拉下窗帘。
她从袖中取出戏票和半张照片，又拿出那幅西合院平面图，小心地铺在桌上。
图纸一角有个小小的签名：林墨，1990年8月。
那是父亲的字迹，这张图是他去世前一年绘制的。
林雅从脖子上取下那半枚玉佩，放在图纸标注"第七间房"的位置。
玉佩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断裂处的纹路复杂精细，显然原本是某种机关的一部分。
她翻开《北平老建筑考》，第217页夹着一张便签，上面是父亲的笔迹："第七间房不在平面，而在时间。
钥匙分而为二，素卿与长安各执其一。
"林雅轻抚那半枚玉佩，喃喃自语："父亲，这就是你让我找的另一半吗？
"窗外，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跃上窗台，绿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它静静地注视着林雅，仿佛知道什么秘密。
夜深了，西合院重归宁静。
老槐树的影子在月光下伸展，如同伸向未知的手臂。
西厢房后墙的暗格静静地敞开着，仿佛在等待什么人的归来。
而在北京城的另一端，长安大戏院的档案室里，一个白发老者正对着灯光检查一张老照片——正是被撕掉的另外半张，上面是白素卿穿着戏服的侧影。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素卿绝笔，钥匙在第七间房。
"老者叹了口气，拉开抽屉。
里面赫然躺着一把古老的黄铜钥匙，钥匙柄上雕刻着精致的海棠花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