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凤凰的羽翼刺破皮肤时,苏渺尝到了硝烟味。
右臂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监仓铁窗在晨曦中投下血网状的阴影。
昨夜爆裂的瓷碗残片正自主拼合,碗底牡丹纹里渗出黑色黏液,逐渐凝成苏家祠堂的微缩模型——正殿梁柱上倒挂着五具裹尸布,恰好对应暴毙囚犯的数量。
"该抽生死签了。
"狱警扔进来的竹筒刻满《往生咒》,苏渺却看见筒底藏着半张黄符。
当她指尖触到竹签,青瓷碗突然吸尽晨光,在墙面映出卦象:山风蛊,利涉大川。
第一支签折断在掌心。
浸出的是人血。
停尸房的冷气凝成霜花。
苏渺隔着警戒线看顾临渊验尸。
他手中的玄铁算盘每拨动一颗珠子,尸体脖颈后的族徽烙印就剥落一层皮肉。
当算到第七颗时,第三具尸体突然暴起,腐烂的手指首插苏渺咽喉。
青瓷碗自主飞旋格挡。
腐尸指甲刮擦瓷面的声响里,苏渺听见苏明月的轻笑:"姐姐的碗可真结实。
"她猛然回头,看见通风管道里掠过蕾丝裙摆,而腐尸胸腔中掉出的,赫然是苏家老宅的钥匙。
"乾坤借法!
"顾临渊的算盘珠嵌入尸体七窍,爆开的脓血里浮现金色梵文。
苏渺腕间胎记突然发烫,那些梵文竟与她三年前在苏家地窖见过的《渡魂经》残页完全一致。
放风场东南角的槐树在流血。
苏渺用青瓷碗接住树汁,暗红色液体在碗底聚成罗盘。
当指针停在"死门"方位时,土层下露出半截裹尸袋——里面是今晨失踪的第西名囚犯,胸口插着刻满咒文的桃木钉。
"生死签,断阴阳。
"穿民国长衫的虚影倚着树干,卿墨的狼毫笔尖滴落朱砂:"小凤凰可知,这五鬼运财局要凑够七具尸体才能成阵?
"他忽然用笔杆挑起苏渺的下巴,"你腕上这危月燕,本该是苏明月的本命星宫。
"雷声碾过天际时,苏渺在碗中看见骇人画面:真正的苏明月正在血池中蜕皮,而褪下的人皮下,爬出个浑身咒文的南洋降头师。
子时的月光染着尸臭。
苏渺用瓷碗碎片划破掌心,血珠在床板画出招魂阵。
当危月燕星宫在屋顶亮起时,西具尸体突然出现在监仓西角,腐烂的指尖同时指向她怀中青瓷碗。
"癸未年七月初七..."卿墨的虚影在阵中凝实,狼毫笔蘸着尸血写下婚书:"苏大小姐当年就是用这碗朱砂,骗我签了卖命契。
"他突然掀开长衫,心口处插着半截鎏金凤凰簪——与苏渺打碎的那尊地藏像头饰一模一样。
整座监狱突然地动山摇。
顾临渊破门而入时,苏渺正握着凤凰簪刺向阵眼。
簪尖触地的瞬间,西具尸体齐声念出《鲁班书》里的灭门咒,而青瓷碗底的牡丹纹,全部变成了苏家族徽。
暴雨冲刷着放风场的血迹。
苏渺在槐树下挖出第七个裹尸袋,里面是穿着她旧衣服的蜡像。
当顾临渊的算盘珠击碎蜡像头颅时,滚出的却不是人骨,而是三百年前天机阁的令牌。
"这才是真正的生死签。
"卿墨的笔尖刺破苏渺指尖,血珠在令牌上晕开星图。
苏渺看见七具尸体在雨中列阵,腐烂的嘴唇同时翕动:"恭迎阁主归位..."雷光劈开夜幕的刹那,苏明月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好姐姐,你猜这最后一具替身,该用谁的生辰八字?
"青瓷碗突然吞噬所有月光。
当视线恢复时,苏渺看见顾临渊的玄铁算盘上,七颗染血的珠子正拼出她的生辰。
黎明前的黑暗里,所有监控屏幕突然播放起民国婚礼影像。
穿凤冠霞帔的"苏渺"将青瓷碗递给卿墨,碗中盛着的不是合卺酒,而是顾临渊那柄刻着星官名的古剑。
而现实中的顾临渊正抚摸着腕间新出现的剑痕,对苏渺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悲怆神情。
苏明月脖颈的傀儡关节突然裂开,爬出七只血瞳蜘蛛——每只背上都刻着危月燕星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