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错。
小姐可以失去这次机会,但李家不能。
从今日起,我就收你为义女,我会把你的名字列入李家宗谱。
你入选后宫妃嫔,那将是李家荣耀,今后你之命运便与李家休戚与共。
如若落选,从今往后你就是李家的二小姐,我和夫人会视你为己出,将来为你觅得良婿,让你终身有靠。”
豆蔻思忖片刻。
“只是,我身份卑微,无才无德,跟小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众人皆知小姐才貌双全,我,装不像的。
万一露出破绽,圣上怪罪下来,奴婢死不足惜,只是怕连累老爷和小姐。”
“你整日跟着小姐去书房,看小姐读书写字,言谈举止跟府里一般下人自然不同。
每个人生来都是独一无二的,邯郸学步,弄巧成拙。
东施效颦,贻笑后人。
你虽然头上顶着小姐的名字,可你心里要清楚,你就是你,你是为自己参加的选秀女,机会是老天给的,如何把握全看你自己了。”
“多谢老爷教诲,奴婢知道了。
奴婢愿意一试。”
如果说这次答应是勉为其难的话,接下来父亲的一番动之以情冲垮了她心中所有的堤坝。
“冒名顶替是杀头之罪。
府中知道此事的只有管家。
为避人耳目,我己让管家在城中找了一个偏僻安静的院落,选秀这几日你就住在那里。
你收拾一下,傍晚时分,管家会亲自送你过去。”
“是……老爷,小姐知道吗?
她知道了会不会生我的气?”
“不会的。
小姐的秉性,我这个做父亲的最了解。
你放心去吧。
入选,是你的福气。
落选,也是你的福气,我也会兑现给你的承诺。
从今日起,没有旁人的时候,你可以称呼我为父亲。”
“父亲……”一声父亲,让豆蔻泪如雨下。
她能和小姐一样叫眼前这个人为父亲,做梦也不曾想过。
她再也不是可怜的孤儿。
父亲给了她无穷的力量,进宫选秀又有什么可怕?
即使假冒一事败露,为了父亲,她会把所有罪责都揽下来,生死可以置之度外。
自从踏出书房那一刻起,她不再是丫鬟,她是户部尚书府的二小姐,她要成为真正的自己,她要为自己今后的命运好好安排一下。
机会只有一次,把握住就能重生。
寺释迦牟尼佛殿,母亲跪拜佛像,一番虔诚祷告后,从签筒里摇了一支签。
方丈走过来,接过签。
“敢问夫人,此签是为谁所求?”
“我家孩儿。”
“可是为贵府公子求前程?”
“可怜我膝下只有一女,现又身染重病,无药可救。
我想要大师帮我看看我家小女的命数。”
“这签文说,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
若是小姐为男儿身,此签便是上上签,将来必定出将入相,前程无量。
若是小姐得此签……老衲愚钝,竟一时解不出了。”
“啊?
难道只有听天由命了吗?
她才刚满十六啊。
大师,求求你,想办法救救我女儿,我和我家老爷愿意倾尽家产,为佛祖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命里有时终须有,造化无情人有情。
佛祖宏远,普度众生救一切苦厄。
如今各地灾荒不断,灾民源源涌入城中,饿殍满地。
夫人一心向佛,乐善好施,若能慈悲为怀,接济灾民,善行善举,必为佛祖感念。”
“灾民之状,我在来的路上己经看到,老幼妇孺甚是可怜。
彩云。”
“夫人。”
“告诉车夫,回去的路上先到粮站采购粮食。
我要以小姐的名义开设粥厂,赈济灾民。”
“夫人一片至诚,必得善果。
老衲必定每日向佛祖祷告,保佑小姐渡过此劫。”
“多谢大师。
若小女平安,必让她亲自登殿还愿。”
“善哉善哉。”
母亲确实做了我想做之事。
粥场设在离祖屋很远的地方,前来领粥的灾民队伍绵延数里。
母亲吩咐丫鬟彩云。
“这些工人都是临时雇佣而来,你要交代他们,若有人问起粥场的主人,只说李家小姐便可。
万不可将老爷官名晓与他们。
老爷常言,为善者不云利。
谨言慎行,粥放完即回,切莫张扬。”
“是,夫人。”
一连七日,粥场前灾民络绎不绝。
母亲也一改贵妇人模样,朴素的裙钗,腰间系一方粗布围裙,在庭院里淘洗米菜,以备明日粥场使用。
一位著衣持钵的僧人走进门来,风尘仆仆。
“阿弥陀佛。
施主万福,贫僧有礼了。”
母亲见有僧人来,很是惊讶,一边在围裙上擦了手,一边快步迎了上来,双手合十还礼。
“大师。”
“贫僧云游西海,路过宝地,见夫人一介女流,广设粥场,救济灾民,慷慨慈悲之心,令贫僧十分敬佩。
灾民无以为报,便托贫僧前来感谢。
贫僧是出家人,身无长物,只有这本《地藏经》乃吾祖师云栖法师亲手抄录,将它送与施主,保佑施主一家疾疫不临,离诸灾难,家宅永安。”
母亲再次在围裙上擦过双手,激动地接过经文。
“多谢大师。”
“夫人,小姐不好了,水都喂不进去了。”
流苏哭着跑来。
“啊?”
母亲大惊失色,放声大哭。
“难道老天真的要让李家绝后……”“贫僧略通医术,小姐病状,可否让贫僧一观?”
母亲泪眼婆娑,眼前的僧人瞬间幻化成佛。
“大师快随我来。”
后来听母亲说,大师在看过我病情之后,写了一个药方。
这药方上的药名倒也没有神奇之处,君臣使左,七情配伍,大师拿捏之下,奇效方显。
我性命垂危之际,对于母亲来说是一种煎熬。
可是对于我自己,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的连我自己都不愿醒来。
可我还是醒来了。
“琬儿,琬儿,你终于醒了……”母亲喜极而泣。
我全身无力,想用笑容安慰一下母亲,嘴唇随着嘴角上翘发出干裂剧痛。
身边只有母亲一人,我甚是奇怪。
“流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