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妄呆呆地看着医生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不停摆弄各式设备,头痛欲裂。
“我是陈三妄,我沐浴了雷霆,我为鼠道人抱了仇,敖囚死了,我,谁是鼠道人,谁是敖囚,我是,谁?”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医生猛地转身按住陈三妄抽搐的肩膀。
他喉间溢出混着铁锈味的呓语:“畸变换触... 钻地符纹...”病床金属栏杆被攥出深深指痕,输液管在剧烈晃动中甩出细小血珠。
“镇定剂!
快!”
白大褂下摆扫过散落的病历,陈三妄撇见封皮上三人的照片 ,他们对着镜头微笑。
笑脸突然和几乎忘却的老鼠道人布满伤疤的脸重叠,他抓着医生手腕嘶吼:“空仓客呢?
敖囚!”
护士举着注射器冲进来的瞬间,陈三妄的视线突然穿透天花板。
涡藏触须温柔地按住他太阳穴:“该醒了,小娃娃,活下去。”
针头刺入皮肤的刹那,陈三妄终于想起他的诊断:“创伤后应激障碍,妄想型精神分裂症”。
他好像是在拐角喝着奶茶唱着歌,突然撞大运了.......随着镇静剂缓缓流入血管,陈三妄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闭合。
病房里的消毒水气味逐渐取代了记忆中弥漫的血腥与硫磺气息,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掩盖了遥远的嘶吼与龙吟。
有关那个奇异世界的所有画面,像被橡皮擦抹去的墨迹般迅速淡去。
现实世界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起来,母亲在一旁的担忧声,走廊里隐约传来的交谈声。
陈三妄的眉头逐渐舒展,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彻底陷入了平静的沉睡。
晨光斜斜掠过母亲蜷在折叠椅上的身影,陈三妄盯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喉间泛起铁锈般的涩意。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他试着转动僵硬的脖颈,输液管摩擦皮肤的凉意刺得他指尖发颤。
“水……”“医生说你发高烧说胡话。”
母亲将温水递到他唇边。
陈三妄机械地吞咽着,喉结滚动。”
慢着点,别呛着了。
“陈三妄喝完水,本想抬手抹一下嘴角水渍,却察觉到手中有一颗圆球,他缓缓抬起手,放在面前端详,是一颗中间有一圈黑线的棕色圆球。”
妈,这是你放的?”
陈夜辞朝在一旁正剥橙子的母亲问道。
“这不是你刚醒时攥得死紧的糖果吗,怎么掰都掰不开。”
她撇了眼道。
陈三妄闻言对着灯光转动圆球,黑线在棕色表面投下诡谲的阴影,像条随时会扭动的龙。
“这两天你总念叨什么’畸变换触’。”
“大前天晚上还抓着护工的手,喊人家‘空仓客’,等她来了可得和她好好道歉,听到没。”
陈三妄听着太阳穴突突首跳。
由于母亲大人下了铁令,不准玩电子产品,陈三妄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不断重复将手中糖球上抛并接住。
正玩得兴起时,一道风裹挟着灰尘吹过,“哈欠!
咳咳咳咳咳!”
随着他的一个喷嚏,半空中的小球成功落入他的喉咙。
那小球顺着喉咙急速下坠,陈三妄瞪大了眼睛,双手下意识地去抓脖子,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他要把那小球咳出来,可小球却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首首地落进了胃里。
“怎么会有苦瓜莲子混合口味的糖,yue!”
这是陈三妄再一次晕倒前最后一丝意识。
“三妄!
三妄!”
母亲惊慌地喊着他的名字,医生护士也再一次围在床边。”
看起来是被异物卡住了喉咙。
“”我看也是,海姆立克急救,启动!
“”我来!
刚健身回来我有的是力气!
“一位医生虎背熊腰地堵在病床前,白色大褂的纽扣被胸肌绷得微微变形,仿佛随时会崩飞出去,脖颈处隆起的斜方肌撑得衣领歪斜,撸起袖子时,小臂上盘虬的血管像老树根般凸起。
当他俯身准备做急救时,下颌的胡茬几乎要扫到陈三妄的脸,浓重的汗味混着薄荷牙膏的气息扑面而来。
昏迷中的陈三妄不由得一阵皱眉。
实施海姆立克法时,他粗壮的手臂如铁钳般环住陈三妄的腹部,掌心抵在肋骨下方,发力时连病床都跟着震颤,肌肉紧绷的后背撑起大褂,显出清晰的倒三角轮廓,仿佛一尊随时能掀翻屋顶的人形铁塔。
随着那医生闪电般的五连挤压,陈三妄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
胸腔里的空气被瞬间挤得一干二净,眼前炸开密密麻麻的金星,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气音。
“咳咳... 要... 要被你挤成肉饼了!”
陈三妄瘫在枕头上大口喘气,感觉肋骨都要错位了。
那医生铁塔般的身躯往床边一靠,白大褂下的胸肌还在剧烈起伏,“能醒就好,有需要欢迎随时来肛肠科找我。”
他挠着板寸头憨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袖口滑落的瞬间,小臂上遒劲的血管还在突突跳动。
眼看陈三妄醒来,众人检查一番便离开了。”
妈,你干嘛呢,我都这样了,你还在那发消息,“随着他靠近这才发现他刚刚被急救的视频被他发在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群“中。
陈三妄眯起眼睛,瞥见屏幕边缘漏出的聊天框。
“相亲相爱一家人” 群里,七大姑八大姨的消息正疯狂刷屏:“这医生看着真壮实!”
“三妄这是遭老罪了”“妈!”
他抓起枕头作势要砸,“你怎么还发朋友圈啊!”
手机屏幕亮起新提示,班主任点赞了母亲五分钟前发朋友圈,配文 “感谢医生救我儿一命”,配图里他被五大三粗的医生勒得五官扭曲,面容狰狞。
“妈,您真是我亲妈。”
“那可不,妈等会去逛逛菜场,你躺病床上乖点啊。”
说着,她把刚刚剥的橙子塞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