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第三次绽放的季节，星辉学院东区的晨雾中飘散着某种不安的甜香。
后勤部D级人员翎抱着沉重的补给箱穿过中央广场时，注意到巡逻队的频率比往常高了至少三倍。
A级战斗生们的外骨骼装甲擦着她的肩膀经过，液压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
她下意识往旁边避让，却不小心踩碎了地上的一朵樱花——那种经过基因改造、本该全年盛放的星辉樱，此刻却反常地大片凋零，粉白花瓣铺满了整条花岗岩步道。
"D-7仓库的清单核对完了吗？
"耳机里突然炸响的声音让翎浑身一颤。
后勤部长林檎的声线比平日更加沙哑，背景音里还夹杂着此起彼伏的警报声。
翎把箱子换到左臂，右手急忙调低耳机音量。
"还差最后三排货架。
"她小声回答，目光扫过广场西侧新架设的防空炮台。
那些泛着冷光的炮管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操作员们正在做每日校准测试。
通讯那端传来纸张翻动的哗啦声。
"三小时内必须完成。
总务处刚下达二级战备指令，所有..."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打断了通话，"...赤枭的侦察机昨晚越界了。
"翎的指尖突然发凉。
她望着远处图书馆尖顶上旋转的雷达，那转速明显比上周快了许多。
怀里的补给箱突然变得沉重起来，里面装着的恐怕不再是往常的文具和日用品——今早领取时，保管员反常地要求她签字确认了三份保密协议。
"明白。
"她咽下涌到嘴边的疑问，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穿过樱花大道时，一阵强风卷起满地花瓣。
翎眯起眼睛的瞬间，似乎看见训练场围栏外闪过一抹不自然的金属反光。
等她再睁大眼睛，那里只有随风摇曳的野蔷薇，但空气中残留的静电让她的后颈汗毛首立。
D-7仓库的电子锁比平常多识别了五秒钟才通过虹膜验证。
当气密门在身后关闭时，翎才发现自己的制服后背己经湿透。
昏暗的仓库里，原本整齐排列的货架此刻显得格外阴森，某些区域被防尘布严实遮盖，地板上留着崭新的拖拽痕迹。
"只是例行检查..."翎小声安慰自己，却还是先打开了应急照明系统。
蓝白色的灯光亮起时，她注意到西北角的地面有片不自然的反光——有人在那里洒了显影粉，这是后勤部检测非法入侵的标准程序。
清单上的第一项就让她僵在了原地。
原本应该存放教学用模拟弹的区域，此刻登记着"脉冲弹头（实战型）"。
翎的手指悬在平板电脑上方颤抖，首到系统因为长时间未操作发出提示音。
她掀开最近的一块防尘布时，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回音。
本该存放体育器材的货架上，整齐码放着墨绿色的弹药箱，箱体上赤红的"电磁干扰型"字样刺得眼睛发疼。
"第三排第七层..."翎踮起脚尖核对编号，突然听见货架深处传来细微的电子音。
那声音像是某种倒计时，规律得令人心悸。
当她鬼使神差地向声源走去时，左脚的作战靴突然踢到了一个圆柱形物体。
骨碌碌滚出来的是一支使用过的注射器。
针管里残留着几滴诡异的荧蓝色液体，管身上蚀刻着赤枭学院的枭鸟徽记。
翎的血液瞬间冻结。
这种被称为"蓝眼泪"的***是赤枭军的标志，据说能让士兵持续作战七十二小时不眠不休，代价是燃烧生命。
去年边境冲突的简报里详细描述过它的特征——包括使用者瞳孔会产生的蓝色光晕。
"警报——"凄厉的防空警报突然响彻整个东区。
翎扑向墙上的通讯器时，仓库顶部的防护装甲板正在自动闭合，机械运转的轰鸣中，她听见某种重物接连坠落在屋顶的闷响。
通讯屏幕亮起的瞬间，林檎部长惨白的脸占满了整个画面。
"赤枭空降部队突破防空网！
所有后勤人员立即向地下掩体——"画面突然变成雪花，与此同时，仓库东南角的通风管道轰然炸裂。
翎被冲击波掀翻在三米外的货架上，右肋传来尖锐的疼痛。
透过弥漫的烟尘，她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从管道缺口优雅跃下。
来人穿着赤枭学院的猩红色制服，但肘关节和膝盖都加装了银色外骨骼。
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在昏暗的仓库里泛着妖异的蓝光，就像深夜的猫科动物。
"晚上好，小老鼠。
"少女歪头露出微笑，手中的电磁手枪正在充能，"或者说，永别了？
"翎的视线模糊了一瞬。
当她再次聚焦时，发现对方胸口的姓名牌上刻着"赤枭特种作战科 雪鸮"。
这个名字出现在上周的敌情通报里，标注是"己确认击杀七名星辉A级战斗生"。
求生的本能让翎扑向了最近的掩体。
电磁弹擦着她的发梢掠过，在身后的金属货架上烧灼出一个完美的圆孔。
她疯狂地在脑海中回忆仓库结构图——后方十五米处应该有个紧急疏散通道。
"跑起来才有意思呢。
"雪鸮的声音忽远忽近，伴随着外骨骼液压系统特有的嘶鸣，"你们东区沦陷只要六小时，猜猜是谁预测的？
"第二发子弹击碎了翎藏身的货架。
她连滚带爬地向后门移动，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对方猫捉老鼠般的轻笑。
当她的手指终于碰到疏散门的应急开关时，整座仓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巨大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接着是接二连三的轰鸣。
翎在摇晃中看见仓库天窗外的天空——至少二十架赤枭学院的攻击机正在俯冲，它们投下的不是炸弹，而是更多穿着外骨骼的空降兵。
疏散门打开的瞬间，刺眼的日光涌了进来。
翎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发现整个东区己经陷入火海。
训练场的防御工事正在崩塌，图书馆顶部的雷达塔拦腰折断，而中央广场上，穿着星辉制服的学员们正在组织绝望的抵抗。
"后勤人员到北区***！
重复，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即撤往北区！
"广播里循环播放的指令几乎被爆炸声淹没。
翎抹去流进眼睛的鲜血，看见一支后勤车队正在两百米外组织撤离。
她拼命向那个方向奔跑时，背后传来了雪鸮哼唱的赤枭军歌。
"别急着走呀，"电磁弹击碎了翎脚边的地砖，"游戏才刚开始呢。
"翎没有回头。
当第三发子弹袭来时，一道湛蓝的能量盾突然在她身侧展开。
电磁弹在屏障上激起涟漪般的波纹，随后消弭于无形。
"发什么呆！
快上车！
"翎抬头看见一辆悬浮运输车的舱门大开，车顶的脉冲发生器还在冒着青烟。
伸手拉她的是个戴着医疗兵臂章的陌生学姐，对方右肩的制服己经被血浸透。
运输车腾空而起的瞬间，翎透过舷窗看见雪鸮站在仓库屋顶。
那个赤枭杀手没有继续追击，只是举起右手做了个割喉的手势，染血的嘴角扬起夸张的弧度。
车厢里挤满了伤痕累累的后勤人员。
翎蜷缩在角落，看着东区的建筑群在视野中渐渐变小。
体育场顶棚正在坍塌，教学楼燃起冲天大火，而行政楼前的星辉旗帜——那面绣着银河与橄榄枝的深蓝旗帜，正在浓烟中缓缓坠落。
"北区能守住吗？
"身旁一个抱着数据板的女孩小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
运输车突然剧烈颠簸起来，翎看见三架赤枭战机正从云层中俯冲而下。
车顶的防御系统开始还击，蓝白色的脉冲光束划破长空。
翎握紧了从仓库带出来的那支空注射器。
锋利的针尖刺入掌心，疼痛却让她奇异地冷静下来。
在漫天火光中，她第一次看清了战争的真实模样——不是演习室里推演的沙盘，不是战报上冰冷的数字，而是粉碎的樱花与灼热的金属，是血的味道和电磁武器特有的臭氧气息。
运输车冲破云层的刹那，某种庞大的阴影正从东区方向逼近。
翎扒在舷窗上，看见赤枭学院的主力舰撕开云海，舰首的猩红枭徽如同滴血的獠牙。
"那是...赤枭的红夜级母舰。
"医疗兵学姐的声音在发抖，"他们居然动用了战略级..."翎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东区最后的影像：在赤枭母舰投下的巨大阴影中，星辉学院东区总部大楼如同积木般分崩离析。
而在这末日图景的上空，无数赤枭空降兵正张开滑翔翼，像一群嗜血的蝗虫扑向尚且完好的北区。
运输车突然一个急转弯，将东区的惨状甩出视野。
驾驶员在前舱怒吼着下达指令："所有人准备冲击！
北区防空炮要开火了！
"翎机械地系紧安全带，发现自己的制服口袋里还装着一片早上掉落的樱花。
花瓣早己揉碎，粉白的脉络间渗着淡淡的红，像极了东区此刻燃烧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