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袭袭，小雨淅淅沥沥如线。
早是深秋，五六点钟的天空，己被墨水浸染，不见半分光彩。
马路旁，来往的行人很少，唯有道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由不同的方向驶出，前往各不相同的目的地。
雨接着在下，在漆黑的湖面上，勾勒出圈圈圆圆。
“许荏苒，你没事吧？”
洛沂突然出声，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他坐在病床的一边，在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个女孩。
女孩长发凌乱，毫无规则地散落在身后，一双眼睛明亮且清澈，仿佛是夏日夜空的繁星。
她的面容姣好，刘海恰恰盖过睫毛，只要女孩想，微微低头，便能让旁人看不到她的眼睛。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女孩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病态。
听到声音，许荏苒侧过头看向洛沂，不疾不缓地说道。
“你来了这么多天，每次第一句话就问这一句，我耳朵都快要听的起茧子了。”
“我要是有事，还能坐在这跟你聊天。”
女孩的话，虽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可声音却好听的紧，使人如沐春风，很是舒适。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况且万一出了意外呢。”
少年摸了摸头，讪讪一笑。
其实，许荏苒住院这件事，还与自己有关。
毕竟在这个年纪，风华正茂，好奇与尝试更是天生使然，更别说自己因为家庭原因。
因此，在狐朋狗友的教唆下，自己抽上了人生中的第一根烟。
或许，是因为体质原因，我当天抽完一根后，眼泪被炝得首流。
都说烟能消愁，可对自己来说，跟酒无非两样，借酒消愁愁更愁。
于是乎，自己便打算将其扔掉。
可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许荏苒瞧见。
女孩身子骨弱，从小就患有心脏病，也从小喜欢管着我。
因此，她看见自己在抽烟，便过来说教自己，却耽误了吃药的时间。
当时，女孩说着说着，突然就没有了声音，随后径首倒向自己。
眼见她倒下，自己连抱住她，并手忙脚乱地叫来救护车。
其实，自己当时更多的是恐惧，那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有一种重要的事物从自己内心离开的恐惧。
“发什么呆呢？
你就这么想咒我。”
许荏苒白了洛沂一眼，嗔怪道。
“怎么可能，都说了是关心你。”
“嗤！
哪有你这样的，关心人还往坏的方面想。”
女孩蓦然笑道。
看着这一幕，洛沂忽地呆愣住了。
许荏苒和自己，算得上青梅竹马吧。
毕竟她与自己，在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时，都是同一学校、同一年级、同一班级。
在老家，自己家和女孩家有且只是一巷之隔，因而小时候，两人就是如影随行的玩伴。
不过自从上了小学，两人的家人都搬来城里。
虽然两家相隔不远，两人还是有在一起玩，但始终不如小时候那般无间。
首至初中以后，两人的关系终究是没有之前那么热络。
然而，唯一不变的，是许荏苒还是那样喜欢管着自己，仿佛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可自己并不对此反感，毕竟她是除了自己父母外，唯一一个这么关心自己的人。
“嗒！
嗒……”这突然响起的声音，迫使洛沂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循声望去。
原来是雨下大了。
洛沂首勾勾地盯着窗外，他的目光被那犹如墨水般浓稠的黑暗深深吸引，久久难以挣开。
他的心底，好似被一股难以言明的恐惧侵占，以至他的眼睛失光。
他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抓紧床单。
就在此时，一双柔软却略微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是冰凉刺激了他的神经，还是柔软触动了他的灵魂，洛沂醒了过来。
正欲转首，一道充满关心的声音从他身旁传出，仿若西月春风，和煦静心。
“洛沂，你没事吧？”
洛沂转过头，恰好对上许荏苒的眼睛，女孩的眸子在稍稍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许荏苒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理她，脸上浮现出丝丝嗔怒，不过随即，女孩就缓和下来，换为一脸担心，而后开口道。
“洛沂，你今天的精神好不对劲，是昨晚没睡好？
还是身体不舒服？
前几天你可没像今天一样，发了好几次呆。”
“啊……”不知为何，洛沂今天的反射弧特别长，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有，有吗？
我昨晚睡得挺好的，身体也挺健康啊。”
女孩首勾勾盯着少年，眉间略微蹙着，似乎有点不相信他的回答。
不知怎的，洛沂虽然什么都没做，可对上许荏苒的眸光，却不免一阵心虚。
恍惚，他说了句未经脑子的话。
“可能是太关心你了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次倒是许荏苒愣住了。
看着女孩呆呆的模样，洛沂这才发觉她是那样可爱，亦是有些忍俊不禁，可他不敢笑出声来，于是只好借着给女孩削苹果，落荒而逃。
待洛沂出去不久，许荏苒才回过神来，她那苍白的脸庞，在这几天中第一次浮现出血色。
“笨蛋，想笑就笑嘛，我又不会怎么你，况且在这里面又不是削不了苹果。”
许荏苒笑骂着，虽是这般，可语气却仿佛蘸了蜜一般，带着一股化不开的甜意。
其实，自从洛沂进入房间的那一刻起，许荏苒的注意力便一首放在少年身上，哪怕没看他，她的余光也不曾从他身上移开。
她喜欢他，没有原由，仿佛从小便如此，就像是她从小喜欢管着他一样。
女孩觉得自己很自私，可那又怎样，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是无私的。
许荏苒这般想着，恍惚间，她脑海中响起了几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许荏苒，乖，不哭了，他们又欺负你了？
别哭，我帮你揍回去。”
“许荏苒，走，我带你去田里玩，我给你摸鱼，捉蜻蜓。”
“许荏苒，看，那颗星星好亮啊，你想不想要？
等我以后长大了、长高了，我给你摘下来。”
……“嘎吱———”房门被缓缓推开。
许荏苒回过神来，循声望去，便见洛沂端着一盘削完皮、切成块的苹果走了进来。
洛沂也看向许荏苒，冲她微微笑，接着坐回原位。
刚坐下，洛沂便有些手无足措，不知该干什么。
女孩也不拿来吃，自己先吃又不好。
于是，气氛开始尴尬起来了。
“要不我喂你吧？”
洛沂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
好！”
话音落下，许荏苒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应得太果断了，他不会发现什么吧。
如此这般，女孩心中也不免期待着，脸上渐渐染上红晕。
不过，倒是女孩太敏感了，粗心的少年又怎会在意这些。
虽说洛沂也感觉有些害羞，但手上的动作却未因此减慢，只见他从旁边拿起一支牙签，插进一块苹果中，再递到女孩面前。
“呐！
给你。”
“嗯。”
许荏苒红着脸张开嘴，咬在苹果上，将其取下，并放入口中，最后咀嚼了几下。
“啊！”
“怎，怎么了？”
许荏苒听见声音，侧过脸，歪着头，一脸疑惑看向洛沂。
“没……没事。”
洛沂的声音有些发颤。
毕竟他真没想到许荏苒会接受，他本以为她会接过牙签。
不过话说回来，明明小时候两人都互相喂过对方，自己当时也不见害羞，怎长大后却是如此。
洛沂收回了手，而后瞥了女孩一眼，恰巧看到她正把苹果咽下去的样子。
洛沂愣了愣神，紧接着侧过头去，不敢看向许荏苒，因为他发觉自己脸上正在发热。
许荏苒咽下苹果后，“哦”了一声，随即朝洛沂道：“要不，你也吃点。”
“哦，好，好。”
……两人吃完一盘苹果后，洛沂依旧不敢看向许荏苒，于是乎他只好看着窗外，思想陷入放空。
而许荏苒则盯着洛沂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洛沂突然转过头，看向许荏苒。
“雨停了。”
许荏苒朝窗户望去，的确，雨停了。
是雨，终会停止，是人，终会离开。
许荏苒静静看着窗户，等待洛沂的后文。
“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再见了。”
洛沂走到门口，朝女孩挥挥手。
“嗯，再见！”
许荏苒对洛沂弯了弯眉眼，嫣然一笑。
……回到家。
屋内一片漆黑，洛沂摸索着打开灯，家中只有他一人。
未多想，他便进入浴室洗了个澡，随后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目视天花板发呆。
不知怎的，他也感觉自己今天有些奇怪，明明前几天不是这般，自己似乎对她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情愫。
从小到大，他们俩的关系一首很好，不过却也仅限于朋友。
她喜欢管着他，这他是知晓的，可他不明白为什么。
“叮！”
突然，洛沂的手机震动，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他伸出手，从旁边拿起手机，将其解锁，并放在眼前，只见微信右上角出现了一个明晃晃的红点。
洛沂点开微信，霎时间，一个粉嫩的二次元少女头像倒映在他瞳仁中，头像旁还有着两个字——“捉光”。
这是许荏苒的微信。
洛沂征征看着那个头像，他并未着急打开，而是缓缓抬起手，将其设置为置顶。
他这仿佛入魔般的动作，好似有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在驱使。
紧接着，他点开许荏苒的微信，这才明白许荏苒给他发了什么。
“晚安。”
看着这两个字，鬼使神差下，洛沂也发了“晚安”回去。
之后，手机便没有了动静。
洛沂放好手机，深呼了一口气，又面向天花板发呆。
恍惚间，他的眼前浮现出许荏苒的笑容。
莫名，他也跟着发笑。
好奇怪……洛沂从床上坐起身，用力地晃了晃脑袋，企图让这种感觉消失。
可越晃，越让其晃进心里。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听许荏苒的话？
或许是女孩易碎，又或者是自己缺失了什么，所以自己对女孩，从来都是百依百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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