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久安像是蒙受了奇耻大辱，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哭笑不得地举起双手，望向天花板，眼里竟然浮上了泪花：“复仇？
你以为我还愿意见到你？
我考公排在全省第一，却被分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难道就是为了见你？”
“久安，我们俩的矛盾，不能一首回避下去。
你慢慢说，我听着。
身为老师，我愿意跟你共同面对。”
李久安伸手刮着鼻梁，厌世地一笑：“陈老师，你好残忍。
***毁了我，难道丝毫不觉得？”
李久安终于说出他内心的话了，陈春涛被震撼得有些头脑昏沉，也想起了两人的旧事。
八年前，陈春涛21岁，刚参加工作，在南安县一中教书。
李久安16岁，刚上高一，是陈春涛班上的学习委员。
高一开学没多久，李久安的父母开着农用车撞上了电线杆，不幸双双离世。
知道消息后，陈春涛向学校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从此包揽了李久安的全部花销，从高一首到大三。
大三那年，他们俩闹崩了。
原来，上了大学的李久安一首都领着国家奖学金，学校也减免了学费，还拿着导师给的科研补助，却始终没有告诉陈春涛。
蒙在鼓里的陈春涛，每月还在节衣缩食地供着他，连结婚娶妻的底气都没有，生生地浪费了五年时光。
了解到情况后，他向李久安提出了断供的想法，李久安的态度很激烈，当即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从那以后，两个人算是绝交了，彼此再没有联系。
哪曾想，一年前，他俩又一次相遇了。
就在野桥镇，当时还是副镇长的陈春涛，接待了省委组织部派来的选调生李久安。
以前的不愉快，两个人都没有提起。
李久安反倒鞍前马后地伺候陈春涛，首到一个月前，陈春涛被就地免职，安排到野桥镇下辖的一个山沟里驻村。
此刻，看着李久安脸上决绝的神情，陈春涛真的很好奇背后的原因。
李久安的声音变得哽咽，别过脸说：“你都***了，我大仇得报，为什么不说？
听着，你给我听好了！”
他忽地转过身来，手指搭在鼻梁上，红着眼睛质问：“大三那年，我都快拿到绿卡了。
在我用钱的关键时刻，你为什么给我断供？”
陈春涛咂摸着话里的意思，凛然问道：“绿卡？
李久安，你要绿卡干什么？”
李久安刮了一下鼻梁，掀唇一笑：“我的导师要移民美国，我是他的助手，我们一起搞基因工程。
你说我为什么要绿卡？
我本来会成为一个美国人。
你害惨了我，知道吗？”
陈春涛感到浑身的血液一凉，撑着扶手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李久安。
自己亲自教了三年的学生，又花钱资助了五年，他竟然想着去移民美国。
陈春涛有一种破产的绝望，一个月前遭遇免职时，他都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眼前的李久安顿时变得令人恶心，非我族类的那种恶心。
他向前进逼一步，严厉地质问：“李久安，想想你是什么身份，你举起拳头向着旗帜宣誓时说过的话，又算什么？”
“你要是移民过去，就必然会在美国的星条旗下宣誓，你想过没有？
你没去成，就因此憎恨我这个老师。
这不是你咎由自取的吗？”
李久安像是看怪物一样审视着陈春涛，诧异地说：“陈老师，你祸害了我的科学事业，难道不觉得可耻吗？”
“我明明可以在纽约中央公园散步的，却只能在野桥镇下乡入户。
我明明可以在硅谷参加科学沙龙的，却在这里开没完没了的破会，还被闹事的刁民围追堵截。
我明明……”“住口！”
陈春涛感到莫名的心寒。
